楚云梨看着她:“你确定不走?”
“不走!”齐玉华语气笃定:“以后我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楚云梨面色淡然:“刚才你们俩在门口分明互相爱慕,你真舍得?”
齐玉华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脸颊流下:“舍得!”她语气决绝,既是说给楚云梨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楚云梨心下好笑,本也没想这时候把齐玉华赶出去,让她全身而退,太便宜她了。
午后,楚云梨小睡了一会儿。
齐玉华则在一旁算得认真,不敢有一丝懈怠。
夕阳西下,楚云梨睡醒了,伸了个懒腰:“咱们回吧!”
齐玉华看了看手边的一堆账本:“母亲,我还没算完,得带回去晚上算。”
周家工坊不大,这两个月为了筹备婚事,本就没有多少生意。账本就更少了,齐玉华如此,只是想让婆媳俩看到她的认真,将丢失的好感捡几分回来。
楚云梨不置可否,齐玉华抱着一堆账本乖巧地跟在她身后,活脱脱一个听话的小媳妇。
婆媳俩刚出门,就看到了隔壁赵家工坊门口的深蓝色马车。
偶遇多了就不是巧合了,该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齐玉华面色苍白。
对面的赵连海看到她,桃花眼眯起,愈发潋滟。
见状,齐玉华心里害怕,不止没上前,转身就想奔上马车。
楚云梨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你不是说他给你写纸条,是因为你们之间没说清楚么?现在我给你机会,你过去跟他一刀两断。从今日起,他不能再送你任何东西!”
这一整条街都是工坊,此时是下工时候,路上都是行人。齐玉华颤抖着声音:“现在吗?”
“对!”楚云梨接过她手中的账本:“快点。”
齐玉华左右看了看:“这么多人……”
楚云梨似笑非笑:“要不要帮你们俩找个包间?或者直接送你们去客栈?”
齐玉华面色煞白,眼看婆婆坚持,只能慢慢挪着往赵连海那边走。
楚云梨抬脚跟上:“你倒是快些,我饿了,想回家吃饭。”
齐玉华:“……”
人在屋檐下,她不敢磨蹭。只觉这段路太短,她走到赵连海面前,低下头道:“赵少东家,以后你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赵连海瞬间明白,应该是中午的饭菜被白萱娘发现了,他方法让准备的时候,也不知道白萱娘要待一整天,实在失策。看心上人这般为难,他点头道:“好。”
楚云梨抱臂:“你这是一刀两断?”她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赵连海:“玉华,你说得不明不白,人家该以为你是迫于我的威逼才暂时与他断绝关系。你方才如何答应我的?”
齐玉华面上毫无血色,被逼得满眼是泪,哭着道:“赵少东家,承蒙您错爱,我已然成亲,以后会和夫君好好过日子。从今往后,如非必要,我们俩都再不要来往了。您……找一个适合做赵少夫人的女子成亲吧。”
赵连海皱眉:“玉华,你是真心的吗?你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说这些违心的话。”
楚云梨叹息:“其实我也不想要这个水性杨花的儿媳妇,只不过她已经进了门,加上我们周家劳心劳力教了她几年,丢了实在可惜,她又哭求着要留下,我才给她一个机会。”
赵连海瞪着她:“周夫人,玉华太多身不由己,你也是女子,为何不体谅她?”
楚云梨伸手指着自己鼻尖:“那谁体谅我呢?我好好的养了四年多的儿媳妇,成亲后心里却想着别人,让她走,她又不走。你既然心悦于她,那娶了她啊!”
闻言,齐玉华霍然抬头,满眼希冀地看着赵连海。
赵连海倒是想娶,可他不能。
赵家最开始的工坊在整个镇上都数一数二,却因为祖辈纨绔,弄成了现在这样,他从小就听母亲念叨着让他恢复赵家往日荣光。
赵连海长得好,能力好,不提镇上,就是府城中的富商也愿意许亲。他早就决意找一门对自己有助宜的婚事,将工坊开大一些。其实,他自己也不想一辈子屈居于镇上。
齐玉华期待的眼神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久,渐渐地黯淡下去。
楚云梨嗤笑一声:“娶她为妻都做不到,还真心呢,笑死人。”
“你少挑拨。”赵连海瞪着她:“周夫人,周家如今全都指望着玉华。若她真离开,哭的人就是你了。”
闻言,齐玉华精神一振,脊背都挺直了些。
是啊!谁家在儿媳和男人相拥时抓住,肯定都不会再接受这样的姑娘进门。
而周家还愿意!
老夫人还愿意给她机会,不就是因为老夫人年纪大了,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手周家么?
以老夫人如今的精力,应该再教不出下一个了!
齐玉华一咬牙:“母亲,你别逼我。”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你倒是走啊!”
齐玉华:“……”她不敢。
赵连海冷笑:“玉华,你别怕,怕的是他们才对。”
有心上人帮着鼓气,齐玉华想到这几日受的委屈,也不想伺候了:“我要回家。”
楚云梨颔首,轻飘飘道:“挺好的,你回吧!”她转身回了马车:“阿福,回府。”
见状,齐玉华傻了眼。
真就不挽留吗?
工坊离镇上有段距离,坐马车都得一刻钟,若是走路,得走上半个时辰。齐玉华心里正踌躇要不要追上周家的马车,赵连海已经道:“我送你!”
齐玉华没动。
如果今日上了赵连海的马车,那她和他就彻底绑在了一起。赵连海是要娶别人的,她去做妾么?
赵连海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顾虑,说实话,心上人惦记着去别人家做媳妇,他心里头忒不爽气。不过,两人几年感情,他能理解她,叹息道:“你坐马车,我坐外面。”
齐玉华这才上了马车,担忧问:“连海,万一周家不来接我怎么办?”
赵连海一笑,眉眼温柔:“到时候我来接你。”
饶是前途无光,齐玉华在他温柔的话语和眼神下也止不住羞红了脸。
楚云梨独自坐了马车回家,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看到她独自回来,看一眼她身后,疑惑问:“玉华呢?”
楚云梨摆摆手:“别提了,今日吃午饭,我看到那食盒是外面送进来的,本就怀疑。玉华看到我进门就把那饭让给了我吃,然后我就从饭中扒拉出来一张纸条,还没看清楚呢,就已经被她抢过去咽进了口中。”
她一连串的话吐出,老夫人呆住,下意识看向边上伺候的丫鬟:“竟有此事?”
丫鬟心里发苦,知道府中太多的秘密对她们这些下人根本没好处,却又不能装做不知,只低下头道:“是。”
老夫人瞬间面色铁青,气得扶住了头:“孽缘。”
楚云梨上前帮她捏揉额头:“母亲,别担忧。不就是生意嘛,我还没学过,您让我学吧!”
老夫人苦笑:“哪儿是这么容易的?”
“不试怎么知道呢?”
齐玉华抱的账本楚云梨给带了回来,她伸手拿过一本:“您教我。”
老夫人气得堵心,饭都吃不下,在儿媳期待的目光中,干脆拿过账本开始拨弄。
楚云梨也跟着拨。
老夫人本来是想让儿媳死心。却越教越是欣喜,看着楚云梨的目光像是看金子一般:“我竟没想到,原来你也这么聪慧。”
楚云梨无语。
白萱娘性子怯懦,老夫人从未想过要把生意交给儿媳,一直想着的都是在外头寻一个能干的姑娘,选做孙媳把家中生意交给她。
发现儿媳学得快,老夫人也不头痛了,用过晚膳后,又开始教。
眼看到了深夜,楚云梨才把她哄睡。
走到外面,发现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纤瘦的人,正是周顺宇。
她柔声问:“顺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周顺宇回头:“娘,玉华走了吗?”
楚云梨颔首,问:“你舍不得?”
周顺宇长长吐出一口气,倒没有舍不得,只是一直以为会相守一生的女子突然就这么离开,他有些不习惯。还有点失落,要是他身体好些,或许她就不走了。
楚云梨看出来他的想法:“不关你的事。别多想,早些回去睡,养好身子要紧。方才你应该也听见了,你祖母很高兴,以后我会认真学,接手家里的生意,等你养好了病就通通交给你。”
周顺宇并没有把最后那句话放在心上,乖巧地行礼回了房。
他要做的就是听话,少让母亲和祖母担忧。
翌日早上,楚云梨没有去工坊,而且留在家中跟老夫人学着算账。说实话,本来会算账的人,想要装作不会其实挺难的。
好在不用装太久,一天过去,楚云梨已经“磕磕绊绊”学会了。
老夫人精神不错:“明日一早,我跟你一起去工坊。”
正说话呢,门房进来禀告:“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带着少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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