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吐,连胡盛玉都没反应过来。
看到轿子面前的那摊东西,加上味道实在冲人,胡盛玉显现也吐了出来,反应过来后,他看向周围议论纷纷的众人,压低声音道:“还是别解释了,你赶紧走吧!”
话音落下,帘子也落下。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林简安面色苍白,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都有些惨白了。
“妹夫,别误了吉时,快启程吧!”
林简安:“……”
他看着花轿,眼神莫名,在胡盛玉的催促下回过神。
他有种跳下马不再继续的冲动,可看着华丽的花轿,还有高大威严的胡府大门,手中松了的缰绳渐渐握紧:“走!”
喜婆高声唱着赞词,迎亲队伍缓缓移动。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认为胡姑娘可能只是吃坏了肚子,如果真的有孕,应该也是林家血脉。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婚事还算顺利。直到送入洞房,林家人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林简安在喜婆的赞词中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
胡敏玉吩咐道:“我们出去。”
喜婆和伺候的下人瞬间退去。她看着面前的林简安,问:“方才我上花轿时吐了,你看见了吗?”
林简安颔首:“我很担忧你,只是那时候不方便下马,你有没有事?是不是最近着凉了,要不要我请个大夫?”
“不是着凉。”胡敏玉站起身,退开两步:“林简安,我确实有了身孕。”
林简安:“……”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事实上,早在林阿妹几次提醒,林简安心里早有预料,此时得知真相,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是难以接受。
见他面色如常,胡敏玉扬眉:“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林简安苦笑一声:“我这样的人,除了识得几个字,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有贵女对我一见倾心,我欣喜之余,也很是不安。”
“你会不会怨我?”胡敏玉眼神紧紧盯着他。
林简安摇头:“并无怨怼。事实上,知道了真相,我反而更加安心。”
见他不像是说假话,胡敏玉走回喜床坐下:“我们俩已经成亲,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瞒你,我需要你帮忙,因为我腹中孩子生父身份非比寻常,等我生下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简安沉下眼眸,遮住眼中神情:“我明白了。”
他转而道:“敏玉,都说男儿成家立业,我如今已然成家,并不想一辈子给人做帐房……”
未尽之意明显。
胡敏玉嗤笑一声:“这有何难?”她伸手抚上肚子:“等我孩子平安落地,我会给你一间铺子的地契。由你经营,赚多赚少都是给你林家的。”
两人几乎是把利益摆到了明面上。林简安颔首:“多谢胡姑娘。”他往门口退一步:“想来你不会与我做真夫妻,我这就去书房睡。”
胡敏玉面露赞赏:“好。”
林简安却心下一沉。
哪怕胡敏玉已经有了身孕,他也想和她做真夫妻。别的不说,只这间两进的宅院,就是林家人辛辛苦苦帮人干一辈子活也赚不来的。
门被推开,胡敏玉两个贴身丫鬟和婆子走了进来,一副护持之态。
林简安见状,哪里不明白她这是防备着自己。
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她的陪嫁,林家人想要强迫她,只怕下一瞬就会被丢出去。
这还是好的,若她狠毒一些,让林家人全部暴毙,似乎也不稀奇。
林简安退出了门,缓缓吐出一口气。一身喜服的他,浑身不见丝毫喜庆。
确有一个身姿曼妙的丫鬟迎上前来:“姑爷,姑娘让奴婢给您准备了歇息的屋子,请随奴婢来。”
林简安跟着她走,眼神却落在了前面丫鬟纤细的腰肢上,渐渐地觉得口干舌燥。
到了房门口,丫鬟推开门,伸手一引:“姑爷请进,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
林简安踏进门,侧头看她:“你是你家姑娘派来伺候我的吗?叫什么名?”
“奴婢雪儿。”丫鬟声音娇柔。
虽话语不多,动作也小,可她往那儿一站,无端端就让人想要欺负。林简安试探着伸出手拉她。
雪儿娇柔一笑,偎依进他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林简安心下一喜,想着胡敏玉果然贴心,在这二人的新婚之夜,竟还安排了这样一个美人。
他抬手关门,将人拦腰抱起,急切地扑到床上,身下美人不只没有抗拒,反而伸手来剥他喜服,林简安大喜,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不远处的正房中,丫鬟低声跟正洗漱的胡敏玉禀告:“雪儿已经进了屋子。”
胡敏玉并不意外,嗤笑一声。
林家发生的这些事楚云梨不知,她如今日子过得闲适,陈子沨一日日好转,陈老爷欣喜之余,还试着让儿子算账。
于是,她偶尔也会陪着陈子沨在书房中看账本。
他看账本,她看话本,屋中静谧又温馨。
“今日胡林两家大喜,我们真不去吗?”
楚云梨摇头:“不去。林家人就是水蛭,看到有好处会紧紧吸附。我们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陈子沨抬眼瞅她:“陈家不缺这点银子。”
“与其白白送给林家,”楚云梨对上他视线:“还不如送给那些老弱病残,或是偏远山上的贫困的人家。”
陈子沨失笑着摇摇头:“依你。”
两人正说话,随从进来禀告:“胡姑娘在上花轿时吐了,好多人都亲眼所见。”
楚云梨好奇:“那林简安有没有发作?”
随从面色一言难尽:“没,婚事一切顺利。好多人都说,要么是胡姑娘着了凉,要么她腹中孩子是林家血脉。”
再是高娶,也接受不了喜当爹啊!
等随从出门,楚云梨好奇问:“你知不知道胡敏玉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陈子沨摇头:“不知,我只知道,之前胡家接待过京城来的贵客。”
楚云梨讶然,如林家这样的人家,每日只关心一日三餐,最多听点巷子里谁家夫妻又打架的闲话,像京城来的贵客这种事是绝听不见的。
“有多贵?”
陈子沨沉吟:“侯府公子。”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胡家孩子是小地方的商人,如若攀上了候府,无异于一步登天。
“不对呀。”楚云梨疑惑:“既然那孩子是侯府血脉,胡敏玉为何还要嫁人?哪怕是给侯府公子做外室,在这城中也够用了啊。”
陈子沨摇头:“不知。我找人打听过,没打听出来。应该只有胡家人自己才知道真相。你别怕,无论胡敏玉如何对你,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同应对。”
楚云梨不怕胡敏玉动手,不过,这份心意很是难得。
林家大喜之后,安静了下来。
林家夫妻不再出外干活,只有林简安会去胡家的绣楼中帮着算账,值得一提的是,成亲之后,他浑身上下衣衫配饰全都换过一遍,以前的打扮中规中矩,就是个普通账房,现在看起来,整一个富家公子。
秋去冬来,转眼过完了年,春日里天气越来越好,得换上轻薄的春衫。陈夫人要去外头转悠,以前都是找感情不错的各家夫人相陪,如今就不用了,直接找上楚云梨这个儿媳。
富家夫人逛街,其实就是花银子。
不知不觉就到了胡家绣楼的对面,当初楚云梨刚来时,为了手头宽裕,还帮这家绣过几幅绣品来着。
婆媳俩挑选了一圈,掌柜没有提当初,也没叙旧,热络地把当下时兴的料子和绣样送上。
陈夫人也知道一些儿媳以前的事,看掌柜这么机灵,便也挑了一些。
从绣楼出来,刚好看到对面铺子里林简安也带着随从出门。
楚云梨看见了人,没打算打招呼。
可林简安再看到她后,脚下顿了顿,迎了上来:“阿妹,你最近过得如何?”
如今的楚云梨一身华丽的衣衫,妆容和浑身配饰无一处不精致,和边上的陈夫人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高嫁入府,这身打扮加上白里透红的肌肤和舒展的眉眼。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陈家对她不错。
陈夫人确实对她不错,前几日儿子刚请过大夫,没看出来中毒的迹象,甚至连之前的先天不足也在好转。
大夫说了,照此下去,于他寿数无碍。
而这一切,都是着儿媳进门之后才有的。陈夫人,只要想到儿子濒死的情形,就想对儿媳好一点,再好一点。再说,儿子儿媳夫妻恩爱,互相敬重,陈夫人傻了才会苛待儿媳把儿子越推越远。
并且,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儿媳穿戴得好,也显得陈家大度容人。
“挺好。”楚云梨挽着陈夫人的胳膊:“我们要去用膳,先走一步。”
林简安又上前几步:“阿妹,你真生我的气了吗?”
纠缠就没意思了,楚云梨有些不悦,眼神凌厉地看了过去。
这一瞧,就看到了林简安下巴处的几粒红疹,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心下诧异不已。
林简安被她凌厉的眼神瞪得后退一步:“阿妹,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关系哪能说断就断?如今我过得不错,我们兄妹俩,还是要多多来往的好。”
“你过得不错?”楚云梨似笑非笑:“哥哥,你最近可有身子不适?若是发现不对,还是赶紧去看大夫吧!”
丢下一句话,扶着有些疑惑的陈夫人离开。
站在原地的林简安也满脸惊讶,他最近确实有些不适,可妹妹是如何看出来的?
想到她的提醒,林简安心里忐忑,带着随从就近找了一家医馆。
大夫看到他脸上红疹,仔细把过脉后,面色慎重:“公子,这是……花柳病?”
林简安:“……”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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