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口中的没有以后,并不是太夫所说。
她哭得厉害:“我之前吃了那么多寒凉之物,好不容易有一又落了胎,很可?就此伤了身……”
孙楼本来还在安慰,听到这话,身子一僵。
他折腾了这许久,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孩子。如果慧娘不?生,那他可就太亏了。
下意识的,孙楼抬眼从窗户看向了对面的小楼。刚好和坐在窗前的女人对视。
楚云梨端起茶杯,满眼俱是笑意。
隔得不太远,孙楼看清楚她脸上的笑,知道郝云兰这是真的恨上了他。
他急切问:“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没这么说。
慧娘没有回答这话,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产伤身,你别再哭了。”孙楼盘算了一下兜里的银子:“我去给你买点好的。”
说着,把人放在了床上。
看着他的背影,慧娘傻了眼。
她那样说,一来是她真的年纪不轻,可?以后都怀不上孩子。说这些话,就是想借此寻一个理由。日后真的生不出来,不关她的事。二来,她就是想借此让孙楼教训孙桑叶。
比起害她落胎,害她一辈子不?生和害孙楼断子绝孙的罪名自然要更重。
说到底,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孙楼厌恶了女儿。
孙楼走出门,看到院子里跪着的女儿,实在是气不过:“桑叶,你慧姨怀有身孕,你怎么?推她?”
孙桑叶低着头:“我也不知道嘛。”
“你知道!”孙母拿着勺子从厨房里冲出:“桑叶,这回你做的事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以前我以为你只是有些任性,如今你……堪称恶毒。”
她看向儿子:“她自己说的,知道慧娘有了身孕,当时我就在场,她就是故意推的。”
孙楼满心烦乱,忍不住闭上了眼。
“桑叶,你太让我失望了。”
孙桑叶心里清楚,她从小到大?过得好,全是因为父亲的疼爱。她会一怒之下推人,也是觉得慧娘母子抢走了父亲。更觉得慧娘的孩子落地,父亲的心里就再没有了她的位置。
听到父亲这话,她小脸煞白:“爹……”
孙楼摆了摆手:“我出去买点东西。”
孙母听到,立刻就猜到他是想去买东西给慧娘补身,急忙上前把人拉住:“我正在煮鸡蛋……家里不宽裕,别浪费银子了。”
孙楼甩开母亲的手,执着道:“娘,这些东西不?省。若是她因此伤了身,怎么办?”
听到这话,孙母沉默下来。
为了慧娘肚子里这个孩子,他们付出了太多。
损失最大的就是郝云兰这个前儿媳。对面的那个三层小楼,孙母是看一次就堵心一次。
如果娶了慧娘还不?让儿子有后,他们之前付出的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这就像是做生意,他们如今已经亏损,无?如何也得扭亏为盈。她咬了咬牙:“你去买只鸡!”
孙楼心里堵得慌,下意识不想看女儿的方向。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都有些佝偻,孙母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忍不住恨恨掐了一把地上跪着的孙女:“看你做的好事。”
孙桑叶不想再挨打了,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知道,父亲刚出门,肯定?听见,只要他回来,祖母肯定就不敢再动手。
可这一次她失望了。
她这边叫得厉害,大门却再未被人推开。
孙桑叶又挨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既是痛的,也是怕的。
孙家发生的这些事,根本也瞒不过周围的邻居。孙母不想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只说是慧娘没有站稳,自己摔的。
勉强为孙女扯上了一层遮羞布。
但有心人都知道内情,孙桑叶长相好,也养得好,平时又爱打扮,惹到这条街上好几个少年心猿意马。回去之后跟家里提及自己的心意。
之前几户人家还在观望,可看到孙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已经有不少打了退堂鼓。孙桑叶推了慧娘的事一出,彻底断了念头。
这人无?没有什么,都不?没有心。
慧娘既然进了门,那就是一家人。孙桑叶无?多厌恶她,都不应该动手伤人。
这样的儿媳娶进门,以后要是看不惯妯娌有孕也出手伤人,怎么办?
惹不起,惹不起!
这些事情,孙母听说了一点,也知道是自家人不争气,也只?自己憋屈着。
周家那边在慧娘受伤后再没有上过门。
他们也知道,孙桑叶这一次确实做错了。这上面来讨公道……其实就是来挨训。毕竟,孙桑叶这副受不了委屈的脾气,周家也出了不少力。
再有,也是最重要的,孙桑叶再要紧,那也只是外人。周礼女儿最近正在议亲,要是他还护着这个外甥女,落在了外人眼中,怕是不愿意结这门亲。
周礼没上门不说,对外甥女也冷淡了下来。
孙桑叶跪了一下午,傍晚时,想去舅舅家装,寻求安慰,结果却没?进门。她是哭着回来的。
孙家母子都挺在意慧娘……的身子,三天两头找大夫上门诊脉。
楚云梨最近忙着交货,拿到了那笔银子后,她付清了之前请木匠的工钱。还剩下了不少。于是,她又去城里买了一间铺子,开始卖脂粉。
甫一开张,胭脂供不应求。
对于孙家这条街上人来说,胭脂不是过日子必须要用的东西。有些人甚至一年也买不上一盒,但也有人喜欢,偶尔去买。
得之城里新开了胭脂铺子,那只?得去瞧一瞧。然后就发现这些铺子是郝云兰开的,紧接着就发现,那铺子你的胭脂很贵。
从几钱到几两不等,普通人家虽然?咬咬牙买上一盒……可买了之后,日子大概也过不成了。
孙家得知此事,母子俩都挺沉默。
孙桑叶更是后悔自己在郝云兰离开之前没有执意跟着。
如果那时候做了郝云兰的女儿,现在她的日子定然好过。其实也不用猜,只看孙小双就知道了。
最近孙小双偶尔也出门,有专门的车夫和马车,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伺候。
相比之下,孙桑叶日子就难过了许多。
她伤了慧娘之后,孙楼压根就不愿意多瞧她,更别提给银子了。至于孙母,对着她时很是不耐烦,也要让她打扫家里家外,做得不好就会骂人。
说实话,就这近一个月干的活,比她前面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这一日,孙桑叶好不容易忙完了活,打算出门上街转转……当然了,她如今身无分文,也只?看看而已。
一出门就看到了对面的马车停着,孙小双手里拿着两个账本,正准备上马车。
“小双。”
孙小双闻言抬头,看到了一身青色布衣的姐姐。那布衣已然褪了色,曾经处处精致光鲜亮丽的姐姐也不如以前好看。
最近她挺忙的,要忙着学绣花,还要忙着学认字,这几天又开始算账,胭脂铺那边还有不少方子她得背下。所以,面对着这个曾经自己羡慕的姐姐,她也没了之前刚搬出来时那种想要炫耀的心思。随意点点头,自顾自进了马车。
孙桑叶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她有些不甘心,追到了马车旁:“小双,你要去哪?”
孙小双掀开帘子:“我把账本送去胭脂铺,一会儿还得陪娘去进货。”
孙桑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记忆中,孙小双只会做家里的那些她看不起的杂事:“你会做这些事?”
孙小双忍不住笑了:“我娘说,不会可以学。”
孙桑叶:“……”
“娘对你真好。”
孙小双听着这话,心里也有点复杂,之前那些年里,母亲虽然尽力疼她,但还得顾着姐姐。如今的母亲才是真的好,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
“当然了,她是我娘嘛。”
孙桑叶张了张口,郝云兰也是她娘!
可惜,这个很好的娘被她弄丢了。她也试图挽回过,除了让自己丢脸,得不到任何一丝的好处。
看到孙桑叶发呆,孙小双出声道:“你还有事吗?我这里挺忙的,你?不?让一让?”
被人催促,孙桑叶下意识退了两步,看着马车走远,她眼神里都是羡慕……还有嫉妒。
她的亲娘,为何不是郝云兰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孙桑叶恍然想起,之前的那十几年里,郝云兰还在孙家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不是郝云兰所生,所以才?得父亲格外优待。
“桑叶,你杵在那里做甚?”
孙桑叶脑子里思绪翻飞,听到祖母的声音,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下。最近她做的活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挨的打也一样。
她从来都不知道祖母是那样暴躁的人,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伸手掐她!
楚云梨从铺子里走出,上下打量孙桑叶:“你奶叫你呢。”
孙桑叶眼神儒慕:“娘。”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身称呼。”楚云梨缓步下了门口的石街,淡青色的衣裙裙摆挪动间,格外曼妙。
孙桑叶被那一份美惊得呆住。
曾经她以为自己穿着那些衣裙就已经是这世上难得的美人,今日看到了郝云兰,她才知道。
有一种美,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气质。
往那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
孙小双已经隐隐带上了一点,孙桑叶方才没发现,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心里又添了一种羡慕和嫉妒。
如果她是郝云兰的女儿,那教导她们行走坐卧的人肯定也会教她。孙桑叶一直认为,母女俩的这份美,肯定是有人教出来的。
“怎么还在发呆?”孙母不耐烦,叉着腰上前,一把揪住了孙女的耳朵:“你这耳朵是摆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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