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缺的是没人报官吗?
他缺的是银子!
见女儿就要进绣楼,孙楼急忙道:“小双,我受着伤,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银子?”
孙小双摇头:“爹,我娘说了,我们的银子也来得辛苦,不能乱给人。”
就孙楼知道的,郝云兰借了不少银子出去,甚至还有白送的。他皱眉道:“我又不是外人。”
孙小双一本正经:“不分外人内人。娘说过,只要是帮过我们母女的,现在都要加倍还回去。至于没帮过的,也不用理会。”
孙楼就是其中的后者。
听出来了,女儿的话中之意,孙楼格外后悔自己当年偏疼长女,要是那时候把小双捧在手心,现在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孙桑叶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捎回来,更别提银子了。孙楼越想越后悔:“小双,爹对不起你。”
“娘说过,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计较,要紧的是以后。”孙小双看着父亲:“爹,你也一样。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执着,还是往前看吧!或许,你可以再娶一位后娘照顾你。”
这天底下的女人也不傻,知道他都要瘸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嫁?
就像是英娘,之前两人你侬我侬,互相帮来帮去,明显不是普通邻居。孙楼都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提亲,她就会答应……都这般亲密了,他出事才几天,她就另外定了亲。
会这么快定亲,孙楼也猜到了一些缘由,一来是因为英娘不想再等,这是她之前就说过的,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太苦,她想找个人分担。二来,大概也是为了摆脱他。
楚云梨从窗户探出头去:“小双,说几句就行了,赶紧回来吃饭。”
孙小双愉快地应了一声,飞快奔进了门。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吃一顿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孙楼看着女儿的背影,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也就是说,扯了半天,小女儿根本就不愿意帮他的忙。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真心疼爱的女儿是个白眼狼,另一个厚道的又被他给亏待的寒了心,老天爷这是故意耍他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孙楼的银子彻底花光,大夫佘给了他两包药。只是在那之后,就再也不肯白给了。
眼瞅着就要停药,孙楼是真的怕自己会瘸,四处去借银子,最终一无所获。
这一日傍晚,孙楼在外奔波了一天,本就有腿伤,刚到自家门口,他就累得站不起来,干脆停在了门口歇脚。
忽然,街角由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孙楼认得出来,那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几个月的慧娘。
慧娘就是来找他的,直直走到他面前:“孙楼,你现在过得如何?”
孙楼苦笑:“你说呢?”
慧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个小气的人,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一句话。”
“娶我,你有没有后悔?”
孙楼曾经是后悔过,不过,在知道慧娘的这些手段后,他不敢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把人给气走了。有那些男人在,哪儿用得着他辛苦干活?
无论心里怎么想,嘴上是不敢承认的,孙楼苦涩地道:“没有。”
慧娘冷笑:“我不相信。你都想另娶她人了,怎么可能没后悔?”
她微微弯着腰,凑近他耳边:“我要你,后悔让我离开。”她站直身子,轻笑一声:“孙楼,你看不起我,有的是人把我当宝。当初我就错了,不该跟着你回家。好在现在也不晚……以后,你好好享受。”
说着,扭着腰,婀娜多姿地离开。
孙楼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慧娘不会放过他!
哪怕方才慧娘说话时一直都在笑,他心底里就是有这个想法。不能这样下去,否则,他就算费劲心力养好了伤,也会再次受伤!
从那天起,孙楼拄着拐杖在县城里穿梭,联合了一些被那几个混混欺负过的人,一起去了衙门告状。
这些事说起来都不大,大人直接就把人抓了。
运气还挺好,全部都抓了进去。本来戒备着的孙楼听到这个消息,连声呼自己运气好。
还没待他欢喜,就听到有人议论。
“以前也抓过,他们也没犯大事,最多半年就出来了。”
孙楼:“……”完蛋。
这一回的事情,是他一手操持,算是把几人告进去的顶梁柱。要是那些人出来,肯定不会放过他!
孙楼满心后悔,又开始在城里奔走,只想把那些人的罪名判重一点,让他们晚点出来,为自己寻得一丝喘息之机。
值得一提的是,少了那些混混,慧娘不如以前嚣张,悄悄关起门来过日子。孙楼见状,便想着上门去借点银子,先把伤养好再说。
他到的时候,正值饭点。
慧娘带着图儿正大块朵颐,孙楼怕的是她背后的男人,并不怕她,看到母女俩吃饭,他毫不客气地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坐在了母子俩的中间。
慧娘动作一顿,满脸不赞同:“这里不是你家,我没有做你的饭。”
孙楼满脸不以为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吃你一顿饭而已,难道不行吗?”
慧娘瞪着他:“不要脸。”
孙楼本来是要脸的,可现在命都要没了,哪还顾得上脸?
他呼噜着吃完了饭,放下碗筷道:“慧娘,我现在手头紧,你借我一点银子周转吧!”
慧娘瞪着他:“我已经帮你够多了,做人要知足,得寸进尺只会让人厌烦。”
厌烦了又如何?
那些小混混被关入大牢,暂时出不来。慧娘一个女流之辈,再恼怒也只能干看着。
“你借我一点,回头桑叶给我送银子回来,我再还给你。”
慧娘:“……”
她面色一言难尽:“就孙桑叶那个白眼狼,怎么可能会回来?”
孙楼强调道:“我是他爹,我让她回,她就得回。”
慧娘忍不住嘲讽:“你找得着她人吗?”她似笑非笑:“知道桑叶找了那样一个人,我还特意打听过。府城那边的规矩,妾室可通买卖,要是惹了主子不喜,所以说可能会被卖了。还有,她找到那位刘老爷,出了名的怕媳妇。听说从来不敢带女人回去……”
“桑叶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去了人家府上后,还能不能如鱼得水。”
孙楼听到女儿的近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怎么办?
哪怕孙桑叶为了过好日子抛弃了他这个父亲,孙楼对长女多年来的亲近和照顾,也让他下意识就开始关切:“你怎么知道?那姓刘的住在哪?”
慧娘满脸不屑:“就是府城里的一般富商,跑这里的绣楼来拿货,也只是回去倒手赚个差价,赚个辛苦费而已。当初我就说过,桑叶脑子有毛病,和别人想的不同。嫁给普通人家,这个正头娘子不美么?非要给人做妾……”
孙楼追问了两遍,才得知了那位刘东家大概的位置。
此时的孙桑叶着实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做梦也没想到,刘老爷没有骗她,他妻子真的是暴躁的性子,他也不敢和夫人对着干。
孙桑叶刚进府,并不是妾室,而是刘老爷外头带回来的丫鬟。
不过,因为她不会端茶倒水伺候人,进了府之后,又被关在了一处偏院。
偏院还有另外两个女人,一个手上有疾,一个腿是瘸的。两人精神都不太好,头发凌乱,有些疯疯癫癫。从她们偶尔喃喃说出的只言片语中,孙桑叶听出来她们曾经也是刘老爷的女人。
再有,给她送饭的丫鬟也说夫人脾气不太好。
种种迹象表明,反正这后宅安顿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孙桑叶是想见夫人,又怕见夫人。
见不见的,也由不得她。
就在她来的第二天,有个婆子趾高气扬的到了小院门口:“孙桑叶是吧,夫人有请。”
孙桑叶顿时紧张起来,跟着婆子后面去了正房。
正房里处处放着精致的摆件,落在孙桑叶眼中,只觉得豪奢无比,一时间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你是孙桑叶?”
听到上手懒洋洋的威严女声,孙桑叶回神,立刻低头行礼:“是。”
“老爷说,你甘愿陪着他回来,想陪在他身边一生?”
孙桑叶:“……”这话能承认吗?
丫鬟们话里话外都说夫人是个善妒的,她要是承认了,会不会也变成和那两个女人一样?
她有些踌躇,一时间没能接话。
上首的刘夫人很不耐烦:“为何不说话?你是哑巴吗?那嘴是摆设?”
孙桑叶:“……”真的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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