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回府后刚洗漱完,余氏身边的丫鬟就到了:“夫人说,让您别再收汪将军的东西,这门婚事要退。”
方才还是可能退,这会儿就一定要退。楚云梨知道,余氏肯定是想起来了那个串珠,才看出了里面的问题。
柯尚书愿意定下这门亲事,是觉得汪明辉前途无量,女儿嫁给他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日后的日子不会差。
可没想到,汪明辉身边还有这样的麻烦。
无论是他自己动手,而是有人冲他未婚妻下手。柯尚书都觉得自家没必要淌这趟浑水。要是女儿非君不嫁,或许他还会出手帮忙细查。如今这样……还是随他去吧。
余氏觉着,汪明辉自己肯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本就是汪府理。所以,退亲之事压根没必要商量。
就在汪明辉中毒的第三天,尚书府传出消息,尚书夫人去庙里给女儿和汪明辉合八字,结果没能合上,这门婚事不成。
汪母从下人口中听说此事,顿时心急如焚,立刻让人备马车赶往尚书府。
彼时,余氏正带着楚云梨整理两家定亲以来汪明辉送过来的所有东西,打算一并退去。得知汪母前来,余氏并没有避而不见。
这婚事不成,两家也还是同僚,最后还是要来往的。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都不能闹得太僵,让人看了笑话。
汪母进门后,看到屋中摆着的东西自己都挺眼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上前几步:“妹妹,两个孩子的八字之前我们早就合过了,不是挺合适的吗?怎么又……”
余氏一开始的后怕过后,随之而起的就是满腔愤怒。她好好的女儿这么一闹,可就成了定过亲的姑娘。虽说八字不合退亲并不会影响姑娘家名声,可她女儿凭什么要受这一场罪?
她无意多说,直接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了那个红宝珠串推到汪母面前:“谁的孩子谁疼。那天的药膳是汪将军身边的人送去的,这个珠串,是汪将军亲自送给红烟的,昨天我让大夫看了,这东西有毒。长期佩戴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样的情形下,两人怎么合适得起来?”
越说越生气,余氏不想为了这样的人口出恶言,随口道:“刚好你来了,这些东西收回去吧,我们高攀不起。”
汪母看着那个珠串,满脸不可置信:“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也好,怎么都好,反正这门亲事不能成。”余氏眼神催促丫鬟收拾那些东西,道:“你还是为汪将军另则一门亲事吧!”
汪母捧着那枚珠串,郑重道:“此事我回去会查个清楚,稍后给你一个交代。只是,两个孩子的亲事别这么草率,咱们先别退,查清楚了再说……”
“不用再说,就此断了吧。”余氏摆摆手:“送客!”
汪母根本就劝不动,多纠缠了几句,最后是被人撵出去的。
两家哪怕是因为八字不合退的亲,也还是惹了不少人暗中议论,这个关头,楚云梨不想出去给人看笑话,整日呆在家中,她活了这么久,很会打发无聊,让人找了花瓶和最近的花枝插花。
刚插好一瓶,正拿着剪刀修剪呢,柯红梅就到了。
过了这么多天,她脸上虽然还是苍白的,但看已经和常人无异。进门后冷笑道:“你还挺有闲情逸致,我以为你趴在被窝里哭呢。”
楚云梨一脸莫名:“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没听说这寝室是我要退的吗?”
柯红梅沉默了下:“你为何要退?”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以为你知道。”
对上她眼神,柯红梅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内情,顿时心虚:“我天天在屋中养病,和威武将军府也不熟,上哪去知道真相?”
楚云梨看着她眼睛:“柯红梅,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当初你为何连翻两次想推我下水?是谁指使的你?”
“是你推我下水,没有人指使我。”柯红梅答得滴水不漏:“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口咬定有人指使我。凭我的性子,谁能使唤得动?”
说到后来,她微仰着下巴,满脸傲然。
楚云梨有些烦躁,来了这么多天,愣是不知道汪明辉为何要如此对待未婚妻。
当然了,也因为柯红烟是官家女,得养在深闺之中,她不好出门转悠,有些束手束脚,好多事情都查不到。
“我们俩的婚事已退,你也有机会,可要抓紧点。”楚云梨似笑非笑:“你是我妹妹,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如愿的。”
柯红梅一个字都不信,不过,她确实心悦汪明辉,在她看来,那些文弱书生都是小白脸,还是汪明辉这样上过战场受过伤的才是真男人。
“不关你的事。”她嘴硬地吼完,带着丫鬟飞快远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柯家夫妻都不让楚云梨出门。外头关于两家退亲的事一直在议论,要是看到柯红烟出现,肯定会有人上门来追问。
还不如先躲一下。
那边,汪母回去过了几天之后,又上门来试图说服柯家夫妻俩婚约继续。
当然了,余氏怕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汪母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一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外面的流言渐少,楚云梨忍不住就想出门。要是一直被关在府中,怕是一辈子都查不出真相来。
这一日,楚云梨正在外面的酒楼中闲坐,忽然听到边上有人议论玉王爷即将从封地回来的时。
皇室子孙众多,玉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七弟,一直住在封地。
玉王爷的身份和别的王爷不同,那些王爷的封地或繁华或贫瘠,玉王爷的毗邻南境,南境中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部落,偶尔也会进犯。他封地在那处,还要防着南境人。
“听说是因为王妃思乡,王爷才特意请求了皇上回来暂住几月。”
“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如一双神仙眷侣,实在让人羡慕。”
柯红烟记忆中这位王妃不熟,只知道她是太傅的女儿,今年大概二十三四岁,容貌绝世,曾经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楚云梨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把这事入心。
当今皇上公正,百姓安居乐业,除了南北境偶尔会有外敌进犯,别的都还好。
忽然,楚云梨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汪明辉从外面进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楚云梨的视线,他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各自分开,仿佛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整个大堂里都坐满了人,楚云梨是为了听这些闲话才特意坐在底下。汪明辉好像也没有上楼的意思,观望了一圈,只剩下了她旁边的一张桌子。
两人曾经是未婚夫妻,认识两人的人也挺多的,要是刻意避讳,反而惹人议论。汪明辉顿了一下,坦荡荡地走到了楚云梨左手边的桌子坐下。
坐下时,还对着楚云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梨侧头看他一眼:“你怎么不上楼?”
汪明辉随口道:“那你怎么不上楼?”
他面色冷淡,语气疏离,反正不再是未婚夫妻后,他也不再装温柔了。
曾经那样刻意装出来的温和,看的人格外难受。他如今乍然冷淡下来,楚云梨看着心里还舒坦一些。
“柯姑娘,要是我母亲再来找你,你可别改变主意。”
楚云梨闻言,立刻明白他指的是汪母想要让两人婚约继续的事。最近这些日子,汪母好像还没死心,发现进不了尚书房大门后,每次都能找着机会跟余氏偶遇。
“这京城里的贵女那么多,比我好的也不少,你母亲为何独独看上了我?”楚云梨真心实意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完全可以劝她换个人选。说句难听的,我爹娘已经知道你身上的麻烦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说到这里,她一脸好奇:“话说,到底是你下的手,还是有人看不惯你定亲冲你未婚妻下手呢?”
两人并不坐一张桌子,周围都是其他的客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容易被旁人听了去。汪明辉微微变了脸色,沉下了脸:“柯姑娘慎言!”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只许你做,不许我说吗?那个珠串可是你亲手送到我手上的,还好几次劝我戴上,要说你不知道那珠串的猫腻,我可不信。”
汪明辉:“……”
“我那是让你领情,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俩都已经退亲了,你还提那些过去的事情做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