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是我拿的,不关贺家的事。”钱月英一边哭,一边解释。
“那又如何?”钱母呵斥道:“你偷钗是为了救贺长风,什么也不能算是你的错。可他做贼……我跟你爹就是死,你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忒丢人了!”
钱祖母越说越生气,转身就往回走,还不忘拽着了人群里看热闹的媒人:“这门亲事退了,刚好大家都在,也能帮着做个见证。我钱家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做老姑娘,也绝不要做贼婆子。”
大家同一个村住着,谁有没有偷东西的手脚,其实所有人都只看得出来。
贺家人都不是那种人。
当然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贺长风改了性子也不一定。
但是,也可能人家压根就没偷,纯粹是被人污蔑。钱家不查清真相,急吼吼就跑来退亲,落在所有人眼中,都知道他们是嫌弃贺长风变成了废人。
钱月英不愿意退亲,一直哭得厉害。
钱家人将当初聘礼里的料子送回了贺家,又给了一把铜板,等于买下了那些点心。
“从今往后,他们俩就不在这未婚夫妻。也希望你们家能找个合适的长媳,就这样吧!”
钱婆子这话说得很不走心,话落,一把拽住哭哭啼啼的孙女出了门。
贺家愁云惨雾,村里人安慰了几句,有的人不好多言。毕竟,说得多了,容易让人以为自己落井下石。
因此,众人很快就散去了。
耽搁了半天,床上的贺长风已经烧得烫人,楚云梨临走之前,试探着道:“之前我得了一个偏方,我娘喝了之后已经能下床了。你们要不要试试?”
贺家人面面相觑,大夫都说了,这么发着高热,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至于偏方有没有用……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一试吧!
当即,贺家的小女儿贺长兰追了出来。
“云宝姐姐,你还受着伤,把药拿给我,我带回家自己熬吧。”
楚云梨笑了笑:“也行。”
她回家之后,取了那天带回来的一些药材,胡乱塞了一包:“全部熬了。”又取了一些另外包了:“这些熬水之后擦他全身!”
贺长兰看到那些药材不像是大夫配的那么干净,有点乱糟糟的,里面还有干草,心就凉了一截。
这是什么偏方?
就是一些乱采的叶子。
楚云梨看出来她的想法,嘱咐道:“我娘已经好了许多了。”
贺长兰闻言,看了一眼屋中的葛母,含笑道谢:“谢谢云宝姐姐。”
家里的药没了,楚云梨得出门。
葛母看到后,不放心道:“你让平安跟你一起。”
“不用!”楚云梨头也不回:“又不要进林子,我就在这周围转一转。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葛母还想要再说,女儿已经出了门。
楚云梨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路上,也是因为腿上受着伤,实在走不快。再说,也没必要虐待自己。她挎着个篮子,手里拿着刀,像割野菜似的。
出村没多久,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楚云梨听出来是赵平安,回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赵平安满脸不赞同:“你受着伤呢,最近少走动。想要什么东西,我帮你采!”
说着,接过了楚云梨手中的篮子和刀。
她手上受着伤,要是和他拖拽,难免会撕裂伤口。当即也不强求,伸手一指路旁:“那株。”
赵平安弯腰割了,偷瞄她的神情:“我娘她……那什么,我会跟他们提婚期,尽快定下来。”
楚云梨不置可否。
还没走几步,身后赵母急匆匆赶来,看到路旁的二人,尤其是看到儿子又是篮子又是刀忙得不亦乐乎时,气道:“赶紧回家帮我收粮食,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没眼力见呢。”
这话既是说赵平安,也是说楚云梨。
赵母是看到钱家干脆利落退亲,有些难受。她也想啊,可实在不如钱家脸皮厚。
尤其葛家只剩下一对母女,最近病的病,伤的伤。这种时候上门退亲,好像欺负人家似的。
她丢不起那人!
赵平安有些尴尬:“娘,我就帮云宝在这附近转一转,一会儿就回。”
赵母呵斥:“老天爷下雨会不会跟你商量呢?赶紧的,粮食要是淋了雨,回头没法磨!”
说着,伸手拉扯儿子。
楚云梨弯腰接过赵平安旁边的篮子:“你回吧!”
赵平安满脸担忧,赵母气得慌,踹了一脚儿子:“赶紧的,发什么呆!自家的活都忙不过来,净想帮别人。家懒外头勤,白眼狼似的。”
一边骂,一边又不好意思地看向楚云梨:“云宝,不是我不让平安帮你,家里忙着呢。你那么懂事,应该能理解的哈!”
也不管楚云梨能不能理解,拽着儿子就走。
楚云梨摇了摇头,蹲下身自己采药。
回到家里时,天色渐晚。楚云梨正推院子门,找平安就有从隔壁探出头来:“云宝,你没事吧?”
“没事。”楚云梨态度冷淡。
赵平安瞬间察觉到了,安慰道:“明日早上我帮你采药。到时候我喊你。”
话音落下,人就缩了回去。
明显是怕被母亲责备。楚云梨也没有追过去,进门后洗手,抬眼就看到葛母坐在窗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对上她目光,嘱咐道:“云宝,你还受着伤,别老想着往外走。”
楚云梨嗯了一声,又去厨房做饭。
等到吃饭时,发现葛母一条腿不太对劲,衣衫料子上有些尘土。且她只挪了挪身子,就满头冷汗。楚云梨上前,伸手去摸了下,顿时皱眉:“怎么肿成这样?”
葛母有些尴尬:“我想做饭来着……可惜没有站稳,摔了一跤。”
楚云梨无语。
添了乱,但人家是好心,她没法责备。道:“有我呢,你先养好伤。回头再干活也不迟。”
葛母怕她生气,解释道:“我看你手伤得严重,如果不碰水的话,应该能好得快点。刚好我也不咳了,又有了些力气。前天我都下床转了两圈,以为可以做饭。谁知道今日又开始头晕……”
病没有养好,又是陈年旧疾,头晕是正常的。
“你别动,等我回来做。”楚云梨随口道:“我都习惯了,很快就能做好饭。你去厨房给我把东西摆乱了,回头我找不到,更加麻烦。”
葛母沉默下来。
没帮上女儿的忙,她兴致不高。
楚云梨劝了几句,又去外头炮制药材。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过来。是贺长兰,她满脸惊喜:“我哥哥醒了。”
楚云梨颔首:“挺好的。家里的药还有吗?”
贺长兰来此就是为了药,不过,人家还受着伤呢,她不太好意思开口。可家里哥哥等着救命,她试探着道:“云宝姐姐,你还有药吗?”
楚云梨出门,又装了一些,还拿了点新采的药:“先这么着吧,明儿我再去山上找。”
“我跟你一起。”贺长兰对她满心感激,看了看院子里:“我来帮你做饭,算是……算是谢你的药。”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和二哥去镇上还银钗时,有个管事非要他们家拿二两银子,否则就要去报官。
那个管事有个妹妹是东家的小妾,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贺家如今就怕东家再找麻烦。枕头风可不容小觑。于是,咬牙认下了。
家里这些年是攒了一点,可两个哥哥都要成亲,最近刚造了房子,又下了聘礼,根本拿不出,还跑去借了二百个钱,才把银子凑足。
家里如今只剩下几十个铜板,拿不出谢银来,只能帮着干活。
“你何时去采药?”话问出口,贺长兰又觉得自己这话歧义颇大,万一葛云宝觉得自己看中她家的偏方便不太好了。
“我帮你采!”又解释道:“我记性不太好,看过的东西,转头就忘。云宝姐姐,我不是看中你的方子……”越是解释,越是慌乱。
感觉自己越描越黑,贺长兰都快哭了。
楚云梨忍不住笑出了声:“明天中午来找我,我们一起上山去。”
贺长兰喜不自禁,第二日早早就过来了。
刚走到门口,赵平安窜了出来。
“我走前头,在山上等你们。”
撂下一句话,他很快消失在小道上。
贺长兰哑然:“他这是为什么?”
“他娘不让他帮我的忙。”楚云梨面色淡淡。
贺长兰有心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收起了家中的哥哥。
两人出了村子,很快就看到了小道上等着的赵平安,还有挎着篮子站在一旁的钱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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