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出来了?
钱月英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她努力忍住,才没有拔腿就跑。咬了下舌尖,抬眼去看面前女子的眉眼。
没有愤恨,眉眼淡漠,仿佛自己推她下山崖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事实上,钱月英第二天找人去寻她,结果发现人已经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真的怕她当场戳穿自己。
不过,也不知道葛云宝是怎么想的,没有说自己掉下山崖的事不说,甚至没有提到山崖。只说是两人在林子里走散。
不得不说,钱月英当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记忆中的葛云宝单纯善良,从来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人变化太大,她心里没底。因此,后来的那些日子,如非必要,她都不敢往跟前凑。
一来是怕与她当面对质,二来,钱月英怕她看出来自己身上的不对。
毕竟,她的性子也是变了的!
之前两人是真的对对方毫无保留的小姐妹,她突然下狠手,葛云宝不怀疑才怪。
钱月英试探着问:“你说,我哪变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死盯着别人的男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杀人不眨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些山寨中的匪婆子,和我曾经的小姐妹一点都不像。”
钱月英往后退了一步:“云宝,你……我不是故意的,那时我有点冲动,我都后悔了。也想找人去寻你,你都是知道的呀。”
“隔了一天再去寻,我若是真的结结实实砸下去,就算当时没死,等你们找到我的时候,也早已断了气了。”楚云梨逼近一步:“无论你如何解释,你都是杀人凶手。”
钱月英尖叫一声,再次后退一步。随即落荒而逃。
两人说话的动静不大,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大多数人都在屋中。钱月英这一尖叫,就引来了赵母。
她跑出门来,只看到了钱月英急匆匆跑走的背影。顿时不赞同道:“葛云宝,你别欺负我儿媳妇。”
楚云梨不看她,转身回屋:“她自己上门找骂,活该。”
赵母气得够呛,想找回场子,却发现那丫头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她有些疑惑,之前未来儿媳妇和葛云宝是小姐妹的事她是知道的,可两家定亲后,她不止一次的嘱咐过,不要再去找葛云宝。
不听话!
赵母有些不悦,她最讨厌不听话的晚辈,尤其这还是自己儿媳,看来得好好教一教。
葛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门,每日都在柴房底下的地窖中忙活,挖出来的土就放在了园子的菜地里,楚云梨很快撒上了菜种,再放上点灰,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土有异样。
母女俩忙活了近一个月,总算把地窖挖了出来,又将粮食搬进去,还在入口处做了些掩饰,又用柴火堆好。无论是谁来看这间柴房,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楚云梨只是打下手,大部分的时候都在镇上来回。偶尔抽空给村里人配药。
值得一提的是,她又给贺长风配了两次药膏。最近都挺忙,她很少去贺家。今日事情忙完,她再次做好了药膏,亲自送上门去。
贺长兰看到她,很是欢喜,一把将人拉进院子里:“云宝姐姐,你家里冷不冷啊?对了,我二哥这几天在砍柴,我娘说让他明天帮你家砍,到时候记得开下门。”
楚云梨笑了笑:“伯母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贺长兰想到什么,脸上笑容更深:“我哥哥的腿已经抬得动,再养一段,应该就能下床。”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两个月不到,已经算是恢复快的了。
楚云梨跟着她进门:“我做了些药膏,想顺便看看你哥哥。问一下他的感受,看需不需要调整。”
两人说着话,贺家夫妻从屋中出来。贺母上前来接过药膏,另一只手握住了楚云梨的:“云宝,我还说明天来找你说话呢,你就到了。你娘最近都不出门,身子还好着……”
贺长风趴在床上睡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他睁开了眼睛。努力想要往外瞧,可惜窗门紧闭,他看了个寂寞。想要起身吧,刚一动弹,只觉得下半身疼痛无比。
他苦笑了下,自己如今就是个废人。
正想着呢,门被人推开,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眯起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被光晕包围的纤细女子。
楚云梨走到床跟前蹲下,男女授受不亲,她又不好直接看伤。正骨有专门的大夫,应该无大碍。她低声问:“疼不疼?有没有觉得痒?”
听着她低低的声音,贺长风心里慰贴。
原来她这么关心自己……原来她声音这么好听……大概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期待了太久,他看到面前的女子,觉得她哪哪都好。
一颗心飘飘荡荡,也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
他眼神温柔,楚云梨细细询问过后,道:“还是继续敷药膏。”
其实,外伤已经养好,最好是泡泡药浴。可得由她亲自盯着,两人如今不是夫妻,不太方便,只得作罢。
慢慢养着也行,就是挺受罪的。
看到这样的儿子,贺家夫妻都不太好受。出了贺长风的屋子,气氛陡然一松。
贺家人再三道谢,又说了要送柴火的事,才把楚云梨送了出来。
楚云梨回过头,看到全家人站在门口目送自己,忍不住失笑:“回吧。”
接下来一段,她借着治病的由头,时常上门探望。
就连葛母,也跟着她去过几次。贺家每次都挺热情。
天越来越冷,山上的草木枯萎,风越来越大,冬天就要到了。
家中攒了不少柴火,葛母大病初愈,元气还未养回来。楚云梨格外小心,无论白天黑夜都烧着火盆,就怕她又病了。
等到第一场雪落下,贺长风终于站起了身。他在屋中走了两日,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贺家人却激动得留下了泪。
他站起来的那天,贺长兰再次上门,又哭又笑地道谢。
趴了几个月的人终于站起来了,楚云梨当然得去瞧一瞧。不过,她一看就知道,贺长风站着很是勉强,额头上青筋直冒,手也紧紧握着。
“刚站起来,别站太久。万一伤着了可不是玩笑。”楚云梨话音一落,贺长平立刻上前将哥哥扶回了床上。
又问了几句,楚云梨告辞出门。贺母送了一碗刚炸的丸子,又目送她到家,这才回去。
贺母回到家中,先去看了一下大儿子。
贺长风已经趴回了床上,情绪低落。
最近贺母也隐约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葛云宝是个很好的姑娘。又有手艺傍身,村里不少人都想上门提亲。说实话,退过亲又受过伤现在还站不起来的儿子,压根配不上人家。
想到这些,她就想叹气。
但在儿子跟前不能如此,她勉强打起了精神:“前两天我听说,村头的孙家想要去葛家提亲,已经找了媒人……”
听到这话,贺长风闭上了眼。
贺母还要说话,被自家男人拉去了厨房中。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那些做甚。”
贺母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不是因为被训斥委屈,而是因为儿子:“他那样子,和人家怎么可能嘛。云宝救了他的命,那是咱们家的恩人。要是把姑娘绑在我们家,那是报恩呢,还是报仇?他一直念着,只会越来越难受,还不如痛上一回,早早收了心!”
她还没说的是,儿子的身上很大一片伤疤,穿了衣裳看不见,可身为他的妻子肯定看得到,无论哪个姑娘,都会嫌弃的。再是自己儿子,她也不能违心地说那么大的伤疤不要紧。
贺家的愁苦楚云梨不知道,人站得起来了,她心情还不错。到家后看到葛母正坐在火盆旁边帮她做衣,看到她进门,笑道:“真站起来了吗?”
楚云梨点了点头:“站不了多久。不过,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丫头还真有几分天分,这事传出去后,上门求诊的人会更多。”葛母笑吟吟:“过完年你就十六,本来我还打算这个夏天给你完婚的……”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敛住:“三天后隔壁大喜,云宝,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婚事?”
楚云梨随口问:“又有人上门提亲?”
自从粮食收进来后,葛云宝名声越来越大,村里的好多人都动了心,有些已经请人上门说亲。要不是葛母一直在家中挖地窖,上门的人会更多。
葛母点了点头:“这一回是孙家,他家的三儿子,今年十七岁,你应该也看到过。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很有一把子力气。”
出去一趟挺冷,楚云梨手放在火盆上烤着:“拒了吧。”
葛母对此毫不意外,以前有人上门提亲,女儿也是这么轻飘飘的拒绝。
她有些不赞同:“你早晚都要嫁人的,这么一直拒绝,万一人家觉得你眼光太高,不敢再上门提亲怎么办?”
“那正好。”楚云梨话落,就对上了葛母满脸的担忧。
葛母苦口婆心:“云宝,这世上好男儿多着,赵平安是不错,可他那个娘不是善茬。这女子嫁人,不只要看男人,还要看他的家人。比他好的,也肯定有。你别一次就……”
楚云梨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前我说他不好,你非说人家好。”
葛母:“……”
她气得掐了一把女儿:“就会噎人,我这是为了谁?”
楚云梨笑着躲开:“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一直不嫁人的。”
闻言,葛母半信半疑:“你心里有人了?”
楚云梨轻咳一声,现在可不敢说,那边还是半残,村里人人嫌弃,万一把葛母给气着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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