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端着碗出了门,看到一群人往钱家而去。她顿时就来了兴致,这种好戏,怎么能少了她?
饭也不吃了,放下碗就往外跑。
葛母看到后,急忙追了出来:“人家吵架,你就算要看,也把饭吃了去呀。”
楚云梨挥了挥手:“您吃了再来。”
葛母:“……”
她看到女儿这么着急,本来还有些担忧,怕她放不下赵平安。哪怕女儿说了已有了意中人,可她没看着啊,谁知道是真是假?
结果方才女儿回过头那个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纯粹是看戏,丝毫担忧都无。她顿时放下了心,想到赵家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来了兴致,几口吃完了饭,飞快出了门。
葛母也想不吃饭就去,可女儿早就嘱咐过。她身子弱,一日三餐得按时,不能饿肚子。否则,兴许会加重病情。
她一直都是个拖累,可不想再让女儿担忧。
钱家院子外已经挤了不少人,赵母这个好面子的妇人,此时却顾不得丢脸。叉腰站在院子里大吼:“说好了的嫁妆三两银子,昨天只拿一两,被子也少。你们家骗婚。”
赵平安昨日已经和钱月英圆了房,新婚夫妻本就甜蜜,下意识的就想偏向妻子。
再说了无论聘礼和嫁妆多寡,都已经是夫妻,两家是最亲近的亲戚。在此吵吵闹闹,除了让人看笑话之外,没有丝毫好处。
“我嫁一个女儿花了二两银子,嫁妆还不够吗?”钱母也不是个善茬,当初被女儿劝昏了头,这才找人上门说亲,赵平安这个女婿确实不错。可婚事定下后,筹备嫁妆时,钱母突然就舍不得了,娶媳妇都花不了这么多银子,更何况还是嫁女儿。
“你家赵平安占了我女儿便宜,我没有狮子大开口,已经是厚道了。”
赵母一听这话不对,昨晚上儿媳还在说,等到开了春之后把银子挪出来就还给赵家。可钱母话里话外只说嫁妆二两。
定亲的时候拿了一两,昨天又有一两,那岂不是往后都不给了?
这怎么能行呢?
她早已经把四两银子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看着钱月英这个有些跛的儿媳也满心欢喜,结果却被摆了一道。
儿媳没有那么多的嫁妆,还是个跛子。村里那么多的姑娘,勤快听话的多了去,随便哪个不比钱月英好?
“不行,咱们得掰扯一下。”赵母看到人越来越多,本来都打了退堂鼓,想着退一步算了,明年拿到银子也是一样的。听到钱母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不止没有退,反而凑得更近。
钱母也觉得丢人,倒贴银子把女儿嫁出去,到底好说不好听,不耐烦道:“姑娘已经是你们家的人,要银子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直接就将门给关上了。
随即又把门打开,将屋中的钱月英推了出来。
钱月英腿伤还未痊愈,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赵平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小心。”
看到儿子这般在意儿媳,赵母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这么多人在呢,给我撒开!”
赵平安一脸无奈:“娘,月英已经过了门。就这样吧,等开春之后,我多去山里转悠几趟,应该就能攒够二两银子。”
“你说得轻巧。”赵母喷他:“你去打猎也不是一两天,哪来二两银子?还一个春天就想攒那么多,你糊弄谁也别糊弄你老娘啊!”
钱月英小媳妇一般低着头站在一旁,就怕被婆婆注意到。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儿子再气人,赵母也舍不得多训斥。再说,和村里别家的孩子比起来,儿子已经算是很争气的了。她一转眼看到边上的儿媳:“昨晚上我问你,你说是开春之后还过来。合着你是故意骗我,想着圆房之后,我就不能把你退回家是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钱月英一张脸烧了起来:“娘,我娘真的是这么说的,我不是故意骗你。”
她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邻居,深觉这不是久留之地:“娘,我们先回家吧!”
赵母自然是不肯的。
钱月英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您放心,等开春之后,我一定让我爹娘把银子给您。他们不给,我回来偷,也会把银子拿来给您。早就说好了的事,绝对不会改。”
事到如今,钱家不肯商量,也只能如此。
听着儿媳这番话,赵母的怒气被抚平了不少,她轻哼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三人出了院门,有眼色的人自然是往外退,但无论何时,都不缺乏好奇心很重的人,立刻有人好奇问:“原来你当初定下月英,是因为钱家人给四两嫁妆?”
赵母有些得意:“正是!我儿子在这村里算数一数二,可不是一般姑娘配得上的。”
众人:“……”
有点太嚣张了。
赵平安有些脸红,也不好去拽母亲,拉着钱月英急匆匆往家里走。
大喜的日子闹了这么一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冬日里大雪封山,村里人只能窝在家里猫冬,这一下可多了不少谈资。
赵母回过神,也有些后悔。不过,更恨钱家不守承诺。
回去的路上,葛母压低声音道:“我就说她那个人好面子,不会轻易退亲,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在。”
地上湿滑,楚云梨扶着她:“早知道我有五两压箱底银子,她可能就不会退亲。你后不后悔?”
葛母面色复杂,摇了摇头。
赵母太会闹腾了,成了亲家也丝毫面子都不给,满眼只有银子。
“好在没说!”
听到这一句,楚云梨忍不住失笑。
葛母看了一眼女儿脸上的笑容,又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问:“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人是谁。”
楚云梨咳嗽一声:“他反正心里也有我,等他要上门提亲的时候,我再跟您说。”
葛母:“……”
她知道问不出女儿的心思,又走了几步,好奇问:“他娘不会像平安他娘一样吧?”
“那不能。”楚云梨一本正经:“你女儿我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往火坑里跳?”
说话间,贺母从身后过来,笑吟吟道:“我今日烙了饼,一会让长兰给你们送两个过来,也尝尝我的手艺。”
葛母笑着道谢。
两家如今常来常往,比村里其他人要亲密一些。与贺母分开之后,葛母低低叹息:“可惜长风那个孩子了。前些日子我还听人说,贺家本来要去讨个公道的,可因为长风躺在床上,又要花银子,还得请大夫,家里忙不过来。”
贺父还跟人说,唯一一个靠谱的大夫就住在镇上。怕被东家给暗自收买了去,再伤害了自己儿子,所以才息事宁人。
至于要不要再讨个公道,面上说是算了,但亲近贺家的人都知道,他们想等贺长风彻底好转,再去问一问。
进院子时,赵家人已经回来了。
赵母看到葛母,上下打量一番:“呦,病秧子都好了,你这还要拖多久?有你在,别人都不敢上门提亲……”
楚云梨气急,薅起边上的雪捏成一团朝着她的嘴扔了过去。
离得挺近,赵母没法躲,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雪,牙齿还有些疼。伸手一摸,竟然流出了血。她今儿本来心情就不好,想着嘲讽几句消消火,这一下更是气炸了:“葛云宝,你做甚?”
“嘴巴太臭,给你洗一洗。”楚云梨将葛母推进了院子,又抓了一把雪:“再说我娘,我还扔你。”
语罢,又丢了过去。
好多人都从这条路回家,看到两家吵起来,又停住了脚步。
赵母忙着吐雪,嘴巴被冰得麻木一片,一时间没能还嘴。
楚云梨不依不饶:“你从别处受了气,想拿我们母女当出气筒,门都没有!不搭理你,你还以为我们母女好欺负。”
“有本事就去钱家闹,把你的银子讨要回来,少来找我们母女的晦气。”
钱月英已经进了屋,听到婆婆又在外与人争吵,只觉得丢脸。本来不打算冒头,听到这话后,探出头来:“葛云宝,你这话是何意?明明就是你不懂事,扯上我娘家做甚?”
“方才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伙眼睛又不瞎。回头你婆婆就找我的麻烦,你最好是把银子还上,否则,这种事且多着呢。”
钱月英面色乍青乍白。
村里的姑娘聘礼不多,但从来都没有倒贴的。她最烦有人提及此事,葛云宝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到外面众人指指点点,她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恼怒。一回头,看到赵平安往屋里缩,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欺负你媳妇,你看不见吗?”
赵平安:“……”
他将人往屋中一拽:“别吵了,丢不丢人?”又扬声喊:“爹,你管一管。”
赵父要是管得住,赵母也不会这么泼辣。于是,楚云梨离开后,赵家人自己又吵了起来。
热闹了一场,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里,村里都挺安静。随着年关到来,天气越来越暖和,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村里人已经可以去镇上赶集了。
楚云梨带着葛母也去凑了凑热闹,又买了一些粮食。
村里有了地窖,大部分人都没有卖粮。因此,镇上的粮价居高不下。买粮的人也不多。
去年过年时,葛母身子弱,葛云宝心里害怕母亲一觉睡了那也醒不过来,屋中冷冷清清,一片悲戚,毫无过年该有的喜气。
今年不同,母女俩围坐在炉子旁守岁,气氛温馨无比。
楚云梨能熬夜,一点都不困,打算守整夜。深夜里,忽然听到村口有激烈的狗吠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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