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没有明说,侯希白自然猜不到。可他猜不到,却不代表其他人猜不到,梵清惠身为慈航静斋的斋主虽然并未突破宗师境,但当她收到北方有人突破宗师境后,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其中关窍。
怎么办?梵清惠踌躇一夜,最后还是踏上了净念禅宗的山门。
慈航静斋的斋主亲自到来,那必然是出了大事,想想四大圣僧看守的和氏璧,了空心头陡然一跳。而事实也证明了了空的预感,梵清惠此次而来,意在和氏璧。
自战国而来,和氏璧每每出世都会引动天下风云变幻,如非必要,了空作为净念禅宗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并不想将净念禅宗牵扯进这天下乱局之中。
只可惜,事情往往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什么?了玄师……他当真入世了!”了空噌地一下站起来,又迅速在长辈的眼神下坐下,可他心里却是激荡异常,师兄身负天下气运?这话要不是梵斋主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梵清惠却是苦恼异常:“当日在成都幽谷,贫尼就发现了玄气运之浑厚,当世罕见,只当初因邪帝舍利一事无法顾及太多,可昨日……相信师兄们也有所感应,贫尼虽未及宗师境,但了玄若突破,必是认清了自我,换言之,他必定是要入这乱局了。”
说实在,若不是事实放在她眼前,她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净念禅宗收徒特别是内门弟子,不仅会考察其资质,更会考察其心性,净念禅宗收了一个要争夺天下的弟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是前弟子,恐怕也要引起江湖同道议论纷纷了。
“昨晚贫尼夜观星象,却是发现天机混沌,若再这样下去,于这天下不妙啊。”梵清惠站起来行礼,坚定道:“故而贫尼斗胆,求师兄赐和氏璧一观。”
是为天下苍生,净念禅宗没有理由拒绝对方,可和氏璧乃天下重宝,它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天下正气的汇聚,更何况……和氏璧这些年……
“师妹出于大义,贫僧本该答应,只……你随我来。”
梵清惠不明就里,但她也明白和氏璧能够在净念禅宗多年,看守一定非常严格,一路入内,果然是到了四大圣僧的隐居之地。
“师妹,进去吧,若你有缘,自会心想事成。”
和氏璧,梵清惠敛了敛心神,义无反顾地跨了进去,而她不知道的是,这道门……她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跨进去的人。
另一边,气运果然是在少帅军这边的,突厥来势汹汹且擅长严寒作战,但若是冰雪纷飞之时,便是突厥再如何勇猛都不能够,毕竟是人,又不是机器人。
谭昭自从突破宗师后,身体就寒暑不侵了,旁边的房玄龄裹着大棉袄大袍子,他就一身轻飘飘的丝质长衫,让人看着就牙齿打颤。
“先生你这体质不行啊,这朔方还不算冷的。”
“……”如果现在谋杀主公,应该没关系吧,房玄龄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主公说笑了,如今天寒地冻,突厥军虽不再攻城,但我军将士第一次面对这般严寒,恐怕会引得军心涣散。”
冬天啊,谭昭伸手接住鹅毛大雪,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若这般景象在现代,恐怕会引来不少游人赏雪,只在这乱世……这雪便是要人命的东西。不过谁让他还有系统呢,北方怎么取暖,暖气没有,空调没有,热炕头总归还是能造造的。
他从袖子里抽出最精简版热炕制造图纸,示意房玄龄接下。
房玄龄接过展开,像他这般兼济天下的书生,一般都是博览群书的,有些奇巧淫技的书他也不是没看过,再说这图纸绘制清楚,寥寥几眼他就看懂了,也正是因为他看懂了,这才连手指都颤抖起来,别误会,这不是冻的:“这……真的可以实现?”
“可以。”
作为上位者,谭昭明白自己的肯定能够给属下信任感,特别是在这种开创性东西上。
“谁可担此重任?”
房玄龄表现出了异常的信任,他并没有问这怎么来的,反而直接问了后续的问题。即便图纸画得很清楚,但要实施一样新事物,总是需要人才的。
而少帅军,打仗的好手不缺,后勤行政这块……缺得一塌糊涂,房玄龄这会儿都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
谭昭却早已想好了人选,他摸了摸下巴,道:“有一人,绝对可以胜任。”
“谁?”
“鲁妙子。”
房玄龄一怔:“可是那天下第一巧匠?”
“没错。”
“他会来?”
谭昭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他会来的,并且他很快就会来。”
鲁妙子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三天来的,他来时一身风雪,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青黑。因是徐子陵去请的人,所以他一路毫无阻碍便见到了谭昭。
当日在幽谷,两人不过匆匆一面,如今面对面,鲁妙子也不是喜欢寒暄打机锋的人,直接开口:“你说你有向雨田的消息?”
“我有。”
“他没死?”
“他活得很好。”
寥寥数语,鲁妙子就恢复了从容,自然也明白了玄派人请他,绝不是告知他老友关系这般简单:“你有什么事情?”
“前辈聪明,晚辈想请前辈督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样利万民的东西,前辈可感兴趣?”
鲁妙子这人天纵奇才,于奇巧淫技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这么多年以来他什么样的东西没造过,普通的东西绝对不能吸引他,但利万民?好大的口气:“说来听听。”
谭昭将一半的图纸放下:“眼见为实,前辈以为如何?”
鲁妙子眼睛多毒啊,只看一眼,也当时痛快:“好,这是我应了。”
“那便拜托前辈了。”
“你不让我保密?”这下倒是鲁妙子惊诧了,这般的东西若是用得好,绝对是可以起决定性作用的。
谭昭却不以为然:“既是利万民,便是利万民。”
……鲁妙子这下心里的郁气尽散,他朋友杨公当年也想谋这天下,但若杨公在此绝不会有这般觉悟,他突然有些想看看二十年后的天下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杨公宝库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谭昭既然派人去请鲁妙子,自然也想到了杨公宝库,闻言就直接点头,十分痛快地开口:“好。”
“真的?”
“前辈可知杨公宝库里的钱从何而来?”论诡辩,谭昭觉得自己还是挺擅长的:“它们原本都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自然也用之于民,前辈以为如何?若前辈愿意,这份钱可由前辈之手还于万民。”
鲁妙子……鲁妙子被莫名其妙就说服了,最后晕乎乎地出来,竟也没问起那句“时间就是金钱”的由来,可见他被洗脑得有点彻底。
大学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老天爷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放太阳出来伸展阳光。只是这温度却是比下雪还要冷,将士们冻得直跺脚,棉衣火堆都拯救不了手脚冻僵的自己。
这世道,冻死的人还少吗?乱世的人见多了生死,可轮到自己……还是难以接受。有些人开始想念家乡,前几日残酷的兵事更是让他们心绪难宁,甚至有少数人已经……内心蠢蠢欲动想当逃兵了。
也正是此时,鲁妙子第一个简易火炕完工了。
这本身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如果不是时间吃紧,谭昭也不会想找鲁妙子来做。更何况……他请鲁妙子原就不是为了一个火炕。
如何留住一个狂热的技术型人才,那自然是拿各种先进的脑洞诱惑他、腐蚀他,让他欲罢不能,然后给你……当白工啦。
鲁妙子确实无法拒绝这种,他明知道他不该留下,但……他这该死的腿就是不动啊,他也很绝望啊,绝望的他修整了一日就丢开火炕投入了新一项的研究。
而此时,笑眯眯会搞事情的房大佬已经拿着火炕安抚军心去了,描绘美好未来,许诺更好的生活,再让出众的精兵体验这美好的温暖。
这份温暖,当世独一份,他处寻不着。
房玄龄看着文质彬彬,看着一副和善好人模样,但论鼓舞人心、引动气氛,就是谭昭也不如他。
天寒地冻里的温暖,没有谁会舍得拒绝,只要努力奋斗,主公就会让没个人都住上这样的军帐。谁不心动,谁都心动啊!
也正是此时,洛阳城外关闭了数日的禅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空被声音惊醒抬头,只见原本端庄秀丽的梵斋主……竟是像被人吸了魂魄一般?
和氏璧……不是天下至正至纯之物吗?怎么搞得比邪帝舍利还要夸张?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宿主,你还好意思说本系统奸商,你看看你,空手套白狼竟然让人家打白工,本系统都鄙视你→_→!【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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