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是和庞太师带领的太医赈灾团一同到达陈州的,甚至还比太医团来得快一些。白五爷这人,办事从来不喜欢按规矩来,等谭昭知道人来的时候,人五爷已经坐在他府中吃面了。
可以,这很强势。
但本着塑料朋友的情义,谭昭还是开口:“这种时候,你来做什么?”
五爷一口吸溜,脸上义愤填膺:“你个睁眼瞎都能来,五爷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你说说,你能干啥?”
“……”沉默,是今晚的陈州府衙。
“会治疫病吗?会照顾病患吗?会写公文吗?会……”这时候,就不能不逞英雄气概吗,谭昭抚了抚额:“吃面吧。”
然后白五爷就乖乖吃面了,妈耶,好友几天不见,气场硬生生拔高了八米,这又是谁惹了这小心眼不开心了?
而事实上,并没有人。现在的陈州可以说是谭昭的一言堂,他往指哪就打哪,那是分毫都不会错的。加上前几日陷空岛徐庆及时送来物资解了燃眉之急,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是一突一突地跳,怪奇怪的。
“抱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白五爷这会儿面也吃完了,忍不住撇开头:“别自作多情,我是关心陈州的百姓和疫情,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不跟你瞎皮了,朝廷的赈灾团来了,我让庞昱出去迎接一下。”
白五爷奇道:“你不去?”
“我毕竟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身体不方便,身份不方便,哪哪都不方便。
五爷忍不住嘲笑他:“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让你装瞎,活该啊!
胖头鱼是个二愣傻子,得了令就直接奔出府,再说这次钦差是他爹,猫在陈州这么久,他有些想念老爹那张又臭又硬的鞋拔子脸了,嘤。
庞太师见了全须全尾的儿子,心情也不错,他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带着的人都是他得力的手下,很快就动作开来。
谭昭身上的担子乍然松了一半,终于也有时间倒头睡觉了,白五爷出去溜了一趟,正准备找好友喝个小酒呢,人直接睡着了,连他喊都不醒,可见是真的累急。
“还说不想当官,啧!”
五爷看了一眼,随即就笑了起来,他也不走,拿着酒仰头就喝。这人一停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白玉堂又喝了一口,索性将背在后头的大刀解了下来。
依然是那把大刀,平日里五爷都惊心养护着,可与斩水刀一战,刀刃上难免起了豁口,毕竟不是金刚百炼的寒铁,哪经得起那样的强度。
看来下次回三哥铁匠铺,又要让三哥重铸了。
自出江湖,他这一柄寒刀重铸过六回,却还是头一回因一人之力就要回炉的,他啧了一声,看了看桌上,觉得没有下酒菜实在是太难受了。
“没有下酒菜,馒头倒是管够,要吗?”
“嚯!你怎么醒了!”五爷吓得抱着大刀跳起来,谭昭一乐,忍不住就调侃人:“大概是你又哭又笑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的时候。”
“……朋友,拔剑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谭昭乐了:“白五爷这是要杀人灭口?”
“不行吗?”说是这么说,白五爷手中的刀却是放了下来,也不知他从哪里又摸出来一只酒杯,斟满后推过来,“来,断头酒!”
“……”这仪式感简直让人分分钟接不下去。
谭昭撩开下摆坐下,酒杯握在手中,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看来是遇上斩水刀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白五爷将京城的事情说罢,后跟了一句,“我以为他会说他有苦衷,抑或是卧薪尝胆,但他没有。”
“你怎知道他没有?”
白玉堂其实并不是不懂,相反作为一个刀客,他其实更懂斩水刀,所以他才愈发郁闷,这种感觉,就如同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一样,他能从斩水刀的刀意中感知到,那种万死而不悔的决绝。
“或许吧。”
外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谭昭将杯中酒饮下,道:“这世上,多的是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更多的是没头没尾的开始和结束,求道得道,小伙砸得失心别那么重嘛~”
“……”喂,你这个尾音是怎么回事!打你哟!
来的人,自然是庞太师。
庞太师对周勤这个后生,还是比较喜欢的,一来人救了他独子,二来是这个年轻人很通透。大宋这官场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可看得清的,却没几个。周勤这样的人才华眼光都不缺,即便他瞎了眼,庞太师也不会因此轻视他。
只不过官场老油条嘛,见面总是各种打机锋,谭昭并不喜欢应付这些,但他如今也无法避免,索性庞太师是来说太医们研究的进展的。
一听这个,谭昭就将人请去正厅,商量如何控制疫情了。
三个月后,以陈州为□□引发的事件终于落下帷幕,从陈州到开封,无数官员落马,也有无数冤案平反,会看时势的人知道这背后定有深意,可这深意如何,就看个人体悟了。至于襄阳的那位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而等陈州城恢复生机,官家已下了旨意免除陈州三年赋税,同时就像是跟科举干上了一样,趁着刘太后整寿和他第一个孩子即将诞生之际,下旨要开恩科。
唔,开恩科啊,又要点状元哟~
系统:宿主,你这个皇帝祖宗有点刚哟~
谭昭,谭昭表示没有任何想法。早在一月前陈州步入新的轨迹,朝廷又派来新的知府后,他就交接完工作回了开封,进了一趟宫得了些赏赐后,他就跟着白五爷偷跑南下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提不起劲,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三月前五爷进他屋喊他他却一点儿没醒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我的身体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来吗?]
系统:……查出来了,但宿主你答应我,如果你知道,绝对不能动粗。
[我像是这种人吗?]
是,是,是,你是啊,但系统偶尔也很怂啊:不是。
[说吧,什么章程?]
系统心一狠,秉承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方针,一咬牙就说了:当初宿主你进入这个世界时就清楚,原本我为你择的身体并不是这具,只个中巧合……
[说重点!]
系统:你好像又要活不长了!
[为什么?]出乎意料地平静。
系统:因为没有原主记忆的承认,这个世界的天道好像因为陈州瘟疫的事情盯上你了!
[……MMP哟!]
但你能怎么办,天道爸爸不承认你,你只能受着呀,也不是第一次短命了。花了五分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谭昭甚至给自己倒了杯酒祭奠即将早死的命。
系统:哎呀,别这么沮丧嘛,下个世界本系统肯定帮你挑个玉树临风的大帅比补偿你,还帮你带上三只小可爱,怎么样?
[真的假的?]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系统:哼!生气了,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统统啊,别作,知道吗?还有,我还能活多久?]
就算是,也不是立时立刻直挺挺地死掉,谭昭一听还有两年左右,瞬间就又舒坦了。等一夜过去,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跟着五爷游山玩水去了。
要说这江湖,最会玩最会享受的人,绝对非锦毛鼠白玉堂莫属。有钱有闲,从小就是玩精,就算是不认识的地方,总也能找到好玩的去处。
这点,大概是五爷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了。
“五爷,打哪儿来呀,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小的高兴高兴呐?”
五爷最喜欢别人捧着他,一听谭昭自称小的,他立刻就来劲了:“还不倒酒!”
谭昭默默摸剑,白玉堂那立刻不能够啊,将人拉到桌上,才笑着开口:“昨夜投店遇上个有趣的书生,心眼贼实诚。”
谭昭一听就明白了:“又去欺负老实人了?”
“……周兄,你这个人要总这样,是会没有朋友的。”
谭昭觑了一眼白五爷:“那也比五爷朋友多。”
来呀,互相伤害呀~
“你还想不想听后续了?”见兄弟点头,白五爷才勉为其难接着讲,“你别说,你们虽同是书生,那做人真是……”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摸剑中。
“都各有各的有趣。”强烈的求生欲使五爷昧着良心说了句话,这才又扯回去,“那书生姓颜,刚守孝完,准备进京赶考的,我与他攀谈,只觉此人秉性敦厚,是状元之才。”
五爷那一脸小认真哟,谭昭忍不住笑:“你是捡状元捡上瘾了吗?”
白五爷很是痛快就承认了:“是啊!”
“……佩服佩服,但五爷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大宋点的状元,命都不是太好?”
五爷:……别说了,你这张破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晚了晚了晚了,五爷你还是等着乌鸦嘴成真吧~~~对吧,苟乌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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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友情提示:统统你再不跑,就要被谭昭昭捅个对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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