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啊,他还是参加大朝会只能站在殿外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翰林,就是想看个热闹都得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往里瞧,现在呢,谭昭微微一笑,他就坐在观景台最棒的位置上看戏了。
哎呀呀,这样一想,当皇帝也不是全无好处嘛。
“回禀陛下,此处有两封傅大人与那女真贼子的信,信乃傅大人亲笔手书,请陛下明鉴。”那小年轻言官不卑不亢地说着,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两封皱皱巴巴的信。
机灵的小太监早已上前将信接过,然后恭敬地呈过头送到谭昭手边。
谭昭随手将信展开,一封是类似女真首领写的信,用的是契丹文字,那言官十分贴心,还给做了双语翻译,大致意思就是丞相大人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愿意同真诚的丞相大人合作云云,接下来还有一大串废话,最后重头戏来了,那首领提出要杀掉宋皇室所有人,包括如今朝中一品以上所有官员。
而另一封是傅宗书写出去的信,信里就阐述了你帮我打天下,我给你分一半,我们手拉手啊,就是好朋友,至于其他人,你爱杀就杀,随你喜欢。
可以说是狠毒自私至极了,谭昭放下信,脸上也随即换上震怒的表情,他只盯着下头跪着的傅宗书,这才凉凉地开口:“傅宗书,你还有何话可说!”
似傅宗书这般的狠人,其实在看到蔡京门下言官弹劾他之时,就已知?他的前路已经变成了万丈悬崖,但今日便是断头崖,他也须得闯上一回了!
“陛下英明,老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仅凭两封信就定老臣的罪,老臣不服!”痛喊了一通,他当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个个声响,如泣血状。
然而谭昭的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有点儿云淡风轻,他轻轻哦了一声,立刻就有人跪下了,口称不仅有书信为证,还有傅大人义子黄金麟人证。
“……此为那黄金麟犯人亲手画押,还请陛下过目。”
然后谭陛下就过目了一下,然后摆在一边,再看傅宗书的眼神就很凉了,一副你真是伤透了朕心的模样。
“蔡卿。”
“老臣在。”
“傅大人一案,便交由卿来处理吧。”
蔡京立刻意会,心?力斩一臂,果然有奇效,心下当是欢喜:“老臣领……”旨。
这最后一个旨字还未落下,伏在地上的傅宗书就动了。如果这两封信不牵扯蔡京,他绝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相信以他手中握着的东西,蔡京绝不会袖手旁观。但现在不行,蔡京已恨不得他,只怪他棋差一招,让那李龄得了这信!
也怪那女真首领,竟如此大意,他心里暗恨,抬头时眼睛已是血红。他的速度极快,快得连右边站着的诸葛神侯都没有机会阻止。
谁都不知,温文尔雅的傅相,竟是个武功了得的练家子!
前言便说过,宋朝的皇宫很小,召开大朝会的殿宇也比较小,傅宗书又站在第一拍,真不过五米的距离,他一个腾跃而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皇位之前。
谭昭就坐在皇位之上,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柄带着炫目光彩的软剑从他眼前横飞而过,此时诸葛神侯也已上前,两人相差不过半米的功夫,傅宗书带着殊死一搏的决心一刺,原本可切金断玉的宝剑却被弯折得像一张弓一样。
他心?不好,可此刻诸葛正我已经到了。
傅宗书心?天要亡我,内心悲愤异常,他往后翻腾了一步,既然杀不了皇帝,那么——就杀了蔡京!
只是很可惜,诸葛正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蔡京必须死,但绝不应该不明不白死在大殿上,最后还能得个护驾的美名庇佑子孙,绝不行!
这个京城之中,武林高手如云,诸如苏梦枕和狄飞惊之辈,便屹立于江湖顶尖层次,但若要与诸葛神侯相比,就逊色太多了。这京中,能与诸葛正我战成平手的,至多三人。
恰好这三人之中,并不包括傅宗书。
傅宗书被卸了胳膊,软剑砸在地上,一个行刺当今陛下的罪名压下来,就足够他砍头一万遍了。
隔了一日,傅宗书便在牢中自尽,死到临头却吟了一首诗,一首李后主李煜的《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崖余,可猜透这诗的意思了?”
傅宗书一倒,朝堂之上势力就小小洗了一下,大半都被蔡京收入囊中,还有部分被清洗或是被谭昭外放,值得一提的是,傅宗书一死,右相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宋朝还没设立内阁,官员升官虽然也有套路,但也像明以后那样非翰林不能入内阁这样的惯例,所以谭昭趁着蔡京还在整顿内部至极,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哦对了,还没恭喜崖余升官,亚相之位,崖余可还喜欢?”
无情……无情只想磨牙,但今日来之前,世叔已经同他聊过,此时正是陛下用人之际,他顶上也好,只等朝中人才济济之时,再急流勇退即可,他的腿到底……他暗了暗,才谢?:“无情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誓死不渝。”
这谢辞竟也带着股江湖义气,小花师傅果然还是爱江湖的,谭昭一乐,这才说?:“即使如此,无情之名便不要再用了,盛卿意下如何?”
是人又非草木,无情这名不好,还有什么冷血,小花师傅咱能取名字欢快一点吗?
“这个自然,无情之名,只属于六扇门。”
君臣又谈了一番,还有一部分不太重要的公务谭某人直接推给了盛崖余处理,只待到日头渐渐偏西,才将今日的公务做完。
谭昭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走呢,盛崖余脸上却有些欲言又止地过来了。
“有什么话,崖余竟开不了口?”
如果可以,盛崖余也不想开这个口。但这是铁手第一次那样恳求他,昨晚拼了命地赶回神侯府,在世叔面前跪了整整一夜,只求世叔去救傅家姑娘。
他知?铁手与那傅家姑娘有过一段,后因傅宗书的原因断了,也是铁手离京的原因。如今傅宗书死,那傅家姑娘……恐怕是难以得好了。
只那傅家姑娘心性善良,不与其父相似,如此死了……
“可是因那傅宗书之女为难?”
“陛下您怎么会……”
“……大概是因为朕在京城,有一只叫做春水的小喇叭吧。”
“……”赫连春水你熊的。
赫连春水表示他就是喜欢看神侯府的热闹,再说他也是帮忙好不好,要不他,就凭你们神侯府这群憋死自己也不为难别人的人,指不定只能去人姑娘坟前哭丧了。
“那微臣就在此,替二师弟铁手与傅晚晴傅姑娘谢……”
谭昭却是突然福至心灵:“你?那傅姑娘名何?”
盛崖余一顿,眼睛里划过一?亮光:“她名晚晴。”
晚……晴吗?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吗?
傅宗书你这个狗逼,拿女儿当棋子玩,活该你药丸啊!
那边蔡京也得到了这首词,与谭昭觉得是其女不同,他却觉得傅宗书指的是如今的闲亲王赵佶。众所周知,赵佶出生前,其父神宗曾观李煜画像赞叹其人文采风流,后赵佶便出生,等赵佶长大,真颇有几分李煜的风姿,一样的文采斐然,一样地沾花好美,时人便说闲亲王乃李后主托生。
而闲亲王也曾自比李煜,对此番传言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颇有些高兴。蔡京想了又想,便觉得自己猜得十有七八。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急,可那傅宗书手中握着些他的手柄,虽然不算太大,但总归能给当今一个黜落他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他不能给官家。
蔡京定了定心,忙让心腹去找闲亲王。却未料闲亲王并不在城外别宫,也不在礼部衙门,直找了小半日,才打听到人已经宿在眠花楼里。
据说是看上了那才名无双的李师师,要为美人一掷千金。
蔡京:……你个辣鸡玩意儿!
然后赵佶觉得自己并不辣鸡,甚至在甩脱了朝政年轻了几十岁之后,又见到了心爱的美人儿,那感觉那滋味……简直无与伦比,真给个天王老子都不干!他诗兴大发,他想作诗,也想作画,来人呢,笔墨伺候!
李师师并非是小意女子,与一般的欢场女子相比,她的脾气可以称得上大,想不见客的时候便不见客,就是闲亲王也不成。不过闲亲王文采斐然,一听他要为她写诗,李姑娘到底还是出来了。
而李姑娘出来的时候,蔡京带着人也从眠花楼的后门进来了。
赵佶那个一抬头,简直伤眼:本王爷是来看美人儿的,你个老褶子来做什么!滚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然后惯例的拖更还是会来,本系统已经替你们狠狠鞭挞过蠢作者了!【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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