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毁损严重,自然是不能再坐了。谭昭这么多世界以来,少有过绝望的时刻,而现在……他挺绝望了。
按照他的武功,一拖五就跟玩似的,可这个年代还真不好说。三个伤患,两个文士,要靠一双腿走到长安,怕是牢里的人还没捞出来,这几个就把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他在思考的时候,曹仁比他还要愁,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平白受了无妄之灾还倒在半路上了,他都没脸回去见族兄。
正是一群人修整思虑的时刻,一辆马车从山道而来,赶车的是个小兵,他口称是飞将军的部下,特来接他们入城。
荀彧思虑一番便点了头,这行军的马车自然比不上荀家除外置的马车,颠簸异常,搞得谭昭已经在回忆七童家的鸣泉马车什么构造,这每次出门都这么搞,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了。
马车晃晃悠悠,又是晃了大半日才道了长安城。
长安城繁华,虽说比不得后世,但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已是少有的人间仙境了。谢过马车,荀彧带着他们到了荀家在长安的一处落脚之地。
休整一日,荀彧就带着郭嘉拜访故交去了,谭昭今年才十五,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去的,当然了,就是让他去,他也不愿意去。
等吃过朝食,谭昭就揣着小钱钱出门去了。
这年头商贸自然没有后世发达,但该有的自然还是有的,谭昭转了一圈,买了点药材,这才找了个地方吃东西。
不过他显然对这个时代的食物不能有太多的期待,吃了两口便兴致缺缺地放下。
正是此时,一个高大的阴影将他笼罩住,谭昭抬头,便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是吕布。
“小孩,我认得你。”
吕布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谭昭一见他,就知道人带着火气呢。桌上有酒,吕布半点不知客气,自己斟了三杯才放下酒杯。
见吕布终于看过来,谭昭才略略施了一个礼:“小子郭琛拜见吕将军。”
“哦?你知道我?”
“世人皆知吕将军。”
吕布脸上有骄傲,却仍然有些难看,那些劳什子读书人成天在义父跟前进谗言,昨日又设陷阱杀他,义父却半点不疑,反而对他猜忌愈深。想到此,他又饮了一杯酒。
谭昭跪坐得累了,左右有屏风挡着,他便直接斜倚在坐塌之上,闲适得跟自己家一样。其实倘若不是为了照顾郭嘉,他或许早就是一枚游侠了,如今游侠的名声可不好听,不过自由自在就足够了。
只可惜啊,他有一个时刻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便宜兄长。
“你不怕我。”
“吕将军神武盖世,英姿勃发,并不吓人。”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谭昭就有一种本事,明明他说得漫不经心,可听着的人就是觉得他说的真诚,吕布亦然:“你倒是与别个些士人不同。”
怎么说呢,吕布这会儿在长安城绝对是大明星级别的人物,只不过是黑红就是了,他一人几乎硬刚整个长安的世家读书人,替董卓吸引了不少仇恨值。偏偏他武力值又高得吓人,光是站在那儿就一股子血煞气,就这光景,自然少有人不怕他。
吕布的性子,很有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意思,他瞧这少年郎谈吐不俗,心里便起了心思:“郭琛,可要来我军中任职?”
“……”
吕布眉头一皱:“为何不说话?”
当然是组织话语拒绝啊,这位可真是有够随心所欲的:“去将军军中做甚?”
这下吕布不说话了,照他的意思是随便给个官位先做着,但显然这不太可能。
“此酒,谢将军昨日相救之恩。此次入长安,小子乃是跟随兄长见世面来着,不瞒将军,小子才学平实得紧,实不敢耽误将军。”
谭昭说罢,就要行礼离开,却未料他刚一动,一直钢铁般的巨手就袭来,他下意识地向后一偏,却未料又一道掌风从右边而来,这一下若是落实了,他的肩膀少不得要青上十天半月。
果然,能在这乱世混出名声的,绝对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辈。昨天他带郭嘉躲石雨之时吕布定是瞧见了,否则今日怎么可能会来寻他一无名之辈攀交。
谭昭一个弯身,他身形灵巧,随后一个急退,随手抓起一根长布条,以当武器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吕布见此,果然眼前一亮,不过两人都打得克制,这一方小小的地方,竟连个酒壶都没碰倒。
“吕将军,这是何意!”
吕布现在恨不得就将人抢回去当亲兵,这小子看着身形并不高大,手上力气竟是不小,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好功夫!真的不考虑?”
谭昭转身就走,吕布这次不拦了,只开口:“你与荀家的人一同入长安,小心。”
说吧,他率先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吕布心想,就当他难得善心,搞一回那个什么英雄惜人才吧。
原地的谭昭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吕布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小心谨慎呢,还是……要通过他向荀彧传递某些讯号?
就这走了一遭,谭昭也没有兴致逛长安了,他出了店,刚走了百米,竟察觉到后头有人跟踪他。脚步略轻,显是习武之人。
他才入长安一天吧?
这里果然是是非之地,废了点力气将人甩脱,谭昭也翻墙回了落脚之地。
跟踪之人见目标消失,找了一会儿便回去禀报消息,却见他原路返回了酒舍,径直入了谭昭与吕布旁边的那个隔间。
“跟丢了?”
这声音略带着沙哑,显然并不是年轻人的声音了。
“属下无能。”
很快,有人从里头走出来,却见一中年男子,他身材并不高大,显得他有些精瘦,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位十分聪明的人。
荀彧和郭嘉彻夜未归,直到第二日的掌灯时分,才带着一身疲惫归来。显然,两人见了不少人,却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到了晚间兄弟独处,郭嘉忍不住叹了一句:“荀公达这步棋,走得真臭。”
“……”你从颍川跑到长安,就是来diss好友的吗?
却原来,荀攸在朝中结交了一些朋友,董卓如此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于是他们就组成了刺董小分队。这事儿原本暗中进行,势必要安排得明明白白地再行动。
谁知道有个叫张温的,碍了董卓的眼,刺杀还没搞起来,人就被杀了。张温有个好友叫做伍孚,也是刺董小分队的,一个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就跑去刺杀董卓了。
想也知道,他失败了,然后董卓大怒,将他们一干朋友全抓起来了。证据是没有,原本估计也是抓起来关两天敲打敲打再放出来,谁知道……有一个心理素质太差,竟然在牢中自缢了。
这……谭昭忍不住也沉默了起来,不管古今中外,猪队友误人,诚不欺他。
“那荀先生可有想到法子救人?”
郭嘉摇了摇头:“并无,如今朝野上下独善其身已是不易,倘若是你,你会救吗?”
“我又不是他们,如何知道。”
郭嘉对弟弟的教育问题很是头疼,你说他蠢吧,他当真一点儿也不蠢,医术武功,他想学学得不要太好,但你说他聪明吧,怎么就体会不到他这个亲哥的良苦用心呢,为什么他抛的梗都不接!
郭嘉的目光实在是太灼人了,谭昭实在是想忽略都难,便道:“兄长,我要跟你承认一个错误。”
错误?哦,他喜欢听。
“说来听听。”
“昨日我偷偷跑出去了。”
郭嘉半点没觉得意外,如果弟弟不跑出去,他才该觉得惊讶。不过这方面,他还是很放心的,郭琛做事心里至少是有数的。
“然后我遇上了吕将军。”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谭昭并未作隐瞒,全部说了出来。
郭嘉起初听得散漫,后来神色愈发严肃,直到谭昭说完,他已经陷入了深思,显然他也觉得吕布这话含有深意,或许突破口在这里也未可知。
他想了又想,还未理出头绪,便先放一放,这两日应酬,他已经有些乏了,只是乏归乏,却没有什么睡意:“你觉得吕奉先此人,如何?”
怎么又转回来了?谭昭也是无奈:“挺好,热爱锻炼,身体康健,兄长该向他学习才是。”
郭嘉一听就不乐意了,声音瞬间拔高一度:“我跟他学?”
谭昭点头。
“阿琛,你再给你一次机会。”郭嘉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卷书,那架势,大有你要再这么说,明天就要抄书三百遍的架势。
谭昭:……都是兄弟,何必这样互相伤害啊!
“吕将军此人,有勇有谋,只其勇盖过谋,抑或者……”这就是他表现出来的保护壳,要知一个人太强,总是会遭人嫉妒的。还有大概就是一力降十会真的非常好用,能动手不逼逼,真的非常非常爽。
这点,像他便宜兄长这种三等残废,是永远不会懂的:)。
郭嘉:仿佛有人在心中暗落落说我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_→,红红,分明是你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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