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还是被迫听了一段便宜堂弟的风月往事,段正淳的文采不错,加上回忆滤镜过重,听着竟有股书生与狐妖相遇不得不分离的感觉。
唔,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所以,你是偶然间发现王夫人与丁春秋的通信,意识到王夫人可能不是你所看到的温柔善良,就直接……跑掉了?”渣,真渣啊!
段正淳立刻痛苦难当:“当然不是!我后来又重新回去了,却撞见了丁春秋与阿萝说话,我听阿萝亲切地唤他父亲,言语间很是依赖,那丁春秋对她也很是疼爱,不仅搜罗珍宝与她,还对他千依百顺。”
“……”小老弟,你这个语气怎么听着带着点醋味啊?
段正淳此时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人设中无法自拔,并没有看到谭昭异样的神色:“我曾听阿萝说过,她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厚,她七八岁的时候,她母亲就离开苏州北上了,说是已经改嫁,不想带着她。”
“……”想都知道这位当初听到肯定心疼到想掏心窝子跟人好了,哎你等等,并不亲厚,“这个并不亲厚的度,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个段正淳还真知道,因为李青萝为了得到他的爱,使劲卖过惨,他想了想,便道:“她说她母亲从不正眼瞧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娘总一个人呆着,不是揽镜自照,就是与年轻男子宴饮达旦,只那时丁春秋对她多为照顾,不仅教她练武,还带她出去玩,阿萝说过,那时她甚为瞧不起母亲,只觉得辜负了父亲的一腔爱意。”
“……”是个狠人。
不,不对,这说不通啊!一个不亲厚的女儿,萧太后会这么大费周折地把人带回去,还纵容她差遣人到大宋搅风搅雨?难道是年岁逐增,良心发现了?
不不不不不,不对,以西夏对大宋近些年的手段来看,这位太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特别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谭昭猛然想起叶二娘留下的那些讯息,上头写在西夏一品堂买苏星河性命的,是李青萝。
现在,他忽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会不会是萧太后借女儿的手在操控?浑水摸鱼?还是另有所图?谭昭抓了抓头发,缺失最重要的信息,他完全想不明白里面的症结。
“你现在,是不是又有些同情她?”谭昭忽而开口。
段正淳不说话了,他今天知道阿萝生父另有其人时,其实是有些相信的,因为阿萝不会骗他,她言语里对父母的描述实在不像是夫妻,倒像是附庸一般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阿萝姓李,不姓丁。
“你说,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为祸江湖的丁春秋收敛手段,甘愿俯首呢?”不自觉地,段正淳就将问题问了出来。
谭昭已经不准备跟人接下去聊了,不过他想,能搞得无崖子如此狼狈还隐隐心怀愧疚,必不是个简单人物。
“如果你好奇,可以去西夏一探,以你大理镇南王的身份,她应绝不会出手杀你。”
段正淳:……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开心。
第二日,谭昭起来的时候,段正淳已经带着王语嫣离开了,他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摸了摸手上的小牙印,想了想,还是决定也回大理一趟。
他总觉得冥冥中有种感觉,他应该回去的,否则可能会错过一些东西。
系统安静如鸡地吃着陈年老瓜,一点儿也不在意这瓜太老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大抵是入了这汴京城命犯八字,就出去吃个饭的功夫,谭昭又被人堵在了死巷子里,还是一个……一身阴沉气的八岁女童。
这女童模样生得精致,可偏偏瞧人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阴损的蛇类盯着一样,谭昭很难想象对方是真的八岁女童。
不,他忽而望向女童身后的四位俏丽侍女,想到了一个人。唔,一个江湖上没什么人敢去惹的人。
“看来,你似乎认出了姥姥的身份。”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苍老。
还真是天山童姥啊!谭昭的脸有点绷不住了,当初他听说天山灵鹫宫时,曾听说过生死符的威名,听着还有点儿日月神教三尸脑虫丸的感觉,还有点兴趣来着,不过后来因为天山太难走,就放弃了。而今一见,没想到真的有人能练功把自己练回去的?这也太惨了叭。
没想到……他最近是特别招江湖反派的人设吗?
从丁春秋到王夫人到西夏太后再到天山童姥,还一个比一个牛气,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寺庙拜一拜啊?
系统:大理金龙寺,了解一下?
……那还是算了吧。
“久闻天山童姥大名,不知姥姥找在下何事?”
不卑不亢,眉眼间并无惧意,有趣,果然不愧是师弟另眼相看的人:“姥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一个人的下落,便放你离开。”
“什么人?”
“苏星河,你定知道的,是不是?告诉姥姥,你就是个好孩子。”
“……”又是你逍遥派的锅啊!怎么哪哪都是你啊!
谭昭立刻换了张脸,因为他发现可能有点搞头,便反问道:“姥姥,难道也是想替那星宿老怪丁春秋报仇不成?”
“大胆,竟敢……”
天山童姥却摆了摆手,她对生得俊秀的小子,总是多包容一些的:“无妨,若江湖上都是乖孩子,还还要姥姥做什么。”
却说是话音刚落,天山童姥身旁的四大侍女齐齐拔剑而来,谭昭退守抵挡,这四人却又如潮水般退去,还未及他反应,天山童姥已经近前!
她一出掌,谭昭就觉不好,立刻翻身已剑鞘抵御,这一击却出乎意料地强劲,他被劲气逼得倒退数十米,连剑鞘带里头的剑,竟是一齐断裂了。
这么猛?
“小子倒是好功夫!”
谭昭无奈举着断剑,迎了上去。天山童姥体型小,出掌迅速,且她功力深厚犹在无崖子之上,又是女童身形,谭昭举剑砍过去,总有中莫名的……愧疚感。
系统:其实也没错,以你的实际年龄,说不定可以当人爷爷了→_→!
谭昭却无暇去听系统的话,天山童姥简直是他近些年遇上过最缠人的对手,没有之一。特别是他手上仅有一柄断剑,对上对方的猛厉输入,实在有些相形见绌。
打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谭昭决定……溜了再说。
天山童姥哪里会让人走,这般的好苗子,难怪师弟会心痒了,不过她却也不再出手,同样他也看得出对方有留手,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都没出,这人有些意思。
“还是不说?”
谭昭微微有些喘:“姥姥,难道也是逍遥派的弟子?”江湖人,打架永远是了解对手最好的途径,这一番过招,谭昭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他也说出来了。
“他竟连这个,都告诉了你,看来他当真赏识你。”
赏识?谭昭倚靠在墙上,想了想才道:“前辈,咱们做个交易吧,您告诉我李秋水的讯息,我就把苏先生落脚的地方说出来,如何?”
人只有强大了,才能跟人谈条件,这个规矩在江湖尤为明显。
谭昭带着从天山童姥处得来的消息溜进了皇宫,手里照例拎着只烧鸡,并一份温热的小食。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两人已经约定了地点,谭昭等了没多久,赵煦就穿着一身……小太监服出现了。
“……祖宗,你这皇帝当得挺憋屈啊。”
赵煦一听,牢骚完全掩盖不住:“小孙孙,朕心里苦啊,对,要鸡腿,加热一下,朝里那群老头子,动不动就跟朕扯什么仁德治国,妈的西夏那群龟孙都蹬鼻子上眼了还要伸出脸去给人踩,我能不气嘛!”
“老三样了,还往心里去啊。”递鸡腿。
赵煦很是凶残地咬了一口鸡腿,才道:“能不往心里去嘛!他们这些文人,简直……简直一点骨气都没有!”
谭昭以前也很奇怪,燕云十六州不想着收复,存了钱打仗还以各种理由迅速败光,就算是勤政廉明的君王,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要搞的样子。甚至对上打仗,从来都是和稀泥,就算是国内动乱,也会找个文官去招安,简直了。
后来他当了皇帝,就明白了,这群文官鸡贼着呢。
“你知道文官们最不想打仗的原因是什么吗?”
赵煦其实也很明白:“一为钱,二为名声,三为……打仗,会给武官攒军功的机会。”
所以追根溯源,还是太祖那事儿也给闹的,赵家得天下其名不正,就害怕别人也这么搞他,然后呢,自己人是搞不动了,外面的人呢?或许当初赵匡胤都没想到,自己的后世子孙这么践行着他的教训。
“没错,打仗其实并不可怕,大宋打过的仗,多是会胜的。”谭昭一叹,“武官们平时没有出头之日,一到打仗绝对会拼命,可即便如此,文官们也防着他们,宁可给点东西与外人,也不想让武官坐大,当初的狄青,不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嘛。”
是啊,这大宋的王朝腐朽太久了,赵煦早就明白,不是他的大臣们不聪明,反而是……禁锢太久,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啊。
“何解?”
“不破,不立。”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啦啦啦啦,圣诞节快落啊!今天依然是快乐的单身狗节,红红你有话说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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