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州已经过了,正是未时,日头微微偏西,光芒炙热,净水潭内的水很深邃,望不见底,据说潭水深达百丈,水面倒映着太阳,水底的游鱼身姿翩然,偶尔会跃出来,感受一下空气中蒸腾着的潮湿热气,数只水鸟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飞,远处有哗啦啦的流水声,那是净水潭旁边的一座瀑布,很高,但不宽,在阳光下水花是淡淡的银色。
盛夏的晴天,其实闷热而难捱。
溪州的净水潭很狭长,四周都是高山,唯独靠西北的那座矮些,苏启几人便是从那飞越而来,入了溪州地界后,几人便渐渐放下心,溪州的战事大多集中在东北莲花坞那里,净水潭这边荒山野岭,没人居住,算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对面的寅州也是如此,靠着溪州的这侧地势恶劣,没有任何妖灵地,所以两族在这都没有驻守大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人族还是派了一些修士驻守在此地。
净水潭潭水上就坐着一位空明境的修士,看装束应该是出身玄天舫,这家宗门坐落在溪州西南,虽然还未被战事波及,但门内的大多数弟子也都已派往前线,长老们也各司其职,在天机阁的安排下驻守四方。
净水潭南边的群山层层叠叠,其中隐隐也传来了强大的气息,似乎是某位筑神境的大修驻守此地,苏启几人刚踏入净水潭时就已经被那人锁定了。
那位盘膝坐在潭水上的修士也睁开眼睛,十数道水龙卷从潭中冲出,将苏启三人困在正中,那修士目光冷淡,眼里的警惕很浓,毕竟他在这已经驻守了近月,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族修士从西北方向而来。
那边可是寅州,妖族麾下最大的疆域。
燕素濛暗自握住了腰间的刀,随时准备出手,“名字,身份。”
“剑门苏启。”
“锦州楚白杏。”
燕素濛微微愣了一下,苏启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前段时间舫主曾亲自去山水宗参加庆礼,但没想到剑门掌门巨阙子突然归来,而且成功踏入天元境,闹了个天翻地覆,就连舫主燕飞远回去后对此也是惊叹不已,玄天舫立即对剑门进行了调查,第一个引起他们注意的当然是陆青瓷,而第二个就是苏启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用剑,个子不算高也不算矮,脸上只有一侧有酒窝
和情报中的模样倒是差不多。
燕素濛的视线又移向苏启身旁的那个少女,锦州楚白杏这名字他不熟悉,但说起来,燕素濛对中州的修行界本就了解不多,咦?
“她呢?”燕素濛指着楚白杏背着的那个女子,她静静地趴着,露出的一小片肌肤极为苍白。
苏启犹豫了一下,“中州魏家,魏浓妆。”
这下燕素濛可就吃惊了,在东荒,即使是他这个对中州向来不感兴趣的人也是曾听过魏家的名字的,更何况不久前魏浓妆曾亲赴东荒,协助天机阁统筹各派事务,因此东荒很多大小门派都熟悉了这个名字。
“她怎么了?”
“受了伤。”苏启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扔给燕素濛,一块是剑门的,一块属于天机阁,魏素濛细细查验,确认无误后紧张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他也听过妖族人奴的故事,在之前的两族战争里,妖族培养了不少的奸细,这些人不仅熟捻人族风俗,更是男俊女貌,擅长交流,从人族宗门那骗取了不少的情报出去。
损失最大的一次要属于天云宗,这家门派在一千五百年前曾是中州的顶尖大派,但从那次后就一蹶不振,沦为了二流门派,事情的起因是当时的天云宗长老外出游历,捡了个十岁的小女娃回宗,而宗门也意外的发现这小女娃对宗门独有的功法天云诀有着极强的适应力,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踏入灵海境,当时的天云宗上上下下都野心勃勃,抱一境的宗主一门心思都想着破境,从长老到弟子也都是修行疯子,指望着一举成为中州最强大的门派,甚至在当时有传言说,天云宗对天机阁的地位觊觎已久,想要取而代之。
因此那小女娃在宗门内迅速获得了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宗主亲传等一系列名头,修行境界也一路高涨,只用了十几年便成为了天云宗的核心人物,事情也是在此时发生急转,天云宗宗主当时在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修,也被公认是最有希望跨入半帝境界的修士,所以全宗都将大量的资源倾斜到宗主的身上,期冀着他能一举破境,成为人族数千年都没有现身过的半帝。
但一切梦想都被那个女娃打碎,在破境的当天,那个已经长成绝美女修的妖族奸细,三剑偷袭了天云宗宗主,因为正在破境,而且没有防备,天云宗宗主当场重伤,这女修甚至提前在天云宗修士的酒水里下了毒,在伤了不少长老弟子后卷了天云宗的内库后逃之夭夭。
天云宗宗主伤了道基,再也没有破境的可能,随后更是因为怒气攻心,死的极早,宗门也迅速衰落下去。
这事让所有宗门都心有余悸,据说那位女修至今还活着,在妖族中地位也很高,负责统帅其余的妖族人奴,在颠倒山所在的天州执掌着一座大城,人族自然对其恨之入骨,派出的杀手也不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也没有人能奈何了那个女人。
燕素濛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他左手握刀,缓缓走近苏启三人,盯着楚白杏背上的魏浓妆看了一会,发现她脸色苍白,似乎失血严重,燕素濛皱起眉头,“她怎么回事?”
“伤了本源,但已经服用了丹药。”
燕素濛迟疑了一会,转头看向南边的高山,那道气息仍牢牢地锁在这里,“丹楼有位前辈在这,要不要叫他来看看?”
燕素濛回过头,看向苏启等人的眼里颇有审视之意,那位丹楼前辈,可是素来以辨人识心闻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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