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右林先来一番抱怨,弄得霍崇心里很是不快。只是两人在这里干生气也没用,霍崇出去拿了两个多月弄出来的东西摆在桌上。就见徐右林只是拿起看了一阵,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带着根本没被商品打动的模样,徐右林问道:“只有这些?”
虽然自己的产品被人如此小看的确窝火,霍崇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东西真没到能坐地起价的程度。亲眼见识过清代瓷器展上的展品,那些精致完美的瓷器完成度极高,霍崇的产品从品相到形状根本没办法和那些比。
但是现在手里只有这些,霍崇只能果断答道:“只有这些。”
徐右林叹口气,“唉……你也尽力了。你想卖什么价?”
“总不能比陶碗还便宜。”霍崇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哈!”徐右林被逗的大笑一声,“他们想用陶碗的价钱买这个,我还不愿意呢!”
霍崇说出了自己的要价,“这东西比不了瓷器,却不能比那种挂釉的陶碗低。”
徐右林愣了愣,盯着霍崇看了片刻才应道:“这个自然。”
“徐兄弟,你若是用这个价往外卖,准备什么价进?”
徐右林欲言又止,换了个话题,“你有多少个?”
“现在造了一百多个。你要是等几天,能再给你几百个。”
摸了会儿下巴,徐右林说道:“一千个琉璃盏,我给你十五两。”
根据霍崇逐渐积累的经验,这价钱折合成现代货币,大概就是两元店的水平。不过自己这玩意的品质的确远不如两元店的水平,也只能认了。
先谈完琉璃器皿,接着就是酒。徐右林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痛苦。但是这次的痛苦中居然还有点赞许的感觉。
吃了点霍崇端出来的面点压了压酒劲,徐右林叹道:“这酒比上次更厉害了。”
霍崇正准备提价钱,徐右林说道:“三两一百斤。先给我一千斤。”
徐右林这么爽快,看来他是找到销路了啊。霍崇心中感叹,却也不多问,只是答应下来。
心里盘算总价钱,这几天加班加点的生产琉璃盏,能挣十五两。朱二牛那边的酒也大概有一千斤酒,这又是三十两。几个月下来自己挣了四十五两银子。这个真不好说是多是少。
把该给朱二牛的钱给了,霍崇只挣了三十五两出头……
“霍兄弟,你脖子上挂的这东西我看了半天。到底是个什么?”徐右林问道。
霍崇这才注意到墨镜还挂在自己脖子上呢。摘下来递给徐右林,徐右林戴上试了试,随即跑出门去,对着大太阳仰起头。
看了一阵,徐右林回到屋内,“这个咋卖?”
“这个不便宜。”霍崇制作烟熏镜片费了不少力气,一点都不想卖。
徐右林爽快的答道:“我知道不便宜。说个价。”
“你要这个做什么?”霍崇反倒讶异起来。
“我们整天在河上走,晃得眼都要瞎了。这东西有用。”
哦哦。果然是有需求才有市场,霍崇心中高兴。自己没跑过船,对水面反光的事情毫无印象。虽然徐右林稍微这么一提,霍崇立刻就明白了。可徐右林若是不说,霍崇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有这么一个用途。
考虑了劳动成本以及烧制比较透明琉璃的几率,霍崇说道:“两百文。”
“霍兄弟,你做架子的手艺不成。”徐右林直指霍崇的问题。
便是知道人家说的没错,霍崇心中也是大大的不快。就听徐右林继续说道:“你卖给我镜片就好。一对镜片一百文。”
这价钱的确不高,相对霍崇的其他产品已经高了太多。霍崇想了想,终于咬牙答应下来。
然而经这镜片提醒,霍崇想起了另外的东西。回去拿了个铁托盘,放了一块固态酒精在上头。
徐右林左看右看,还拿起来闻了闻,始终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直到霍崇把固态酒精点燃,徐右林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他以前就见过霍崇造出来的东西,也有过讶异的神色。但是真正惊到这位槽帮头目,这是第一次。
看着固态酒精烧啊烧的烧了好一阵,徐右林讶异的问:“这东西不会灭?”
“怎么会不灭,只是稍微有点耐烧罢了。”霍崇尽可能用不显摆的语气回答,心里终于有些爽快。满清比起工业国来说的确落后,但是明显没有落后到野蛮状态。
固态酒精的确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产品,而其他产品并没有在这个时代显得惊世骇俗。其实想想就能理解,如果满清真的无比落后,没有能与工业品对抗的同类手工产品。英国佬也不可能被逼得非得用鸦片来赚满清的钱。
不管是烈酒,琉璃器皿,甚至是眼镜。想卖出去只能靠霍崇有没有办法找到市场,没有这些东西并不会让1717年的人们生活更难过。但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掏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便利,那是得认真思考反复斟酌才行。
非得比较,大概日本的低**社会有点与眼前这个1717年的满清感觉比较类似吧。
直到固态酒精烧的只剩下少量硬块,徐右林问:“怎么卖?”
“一斤一两是不是太贵?”霍崇问。
“哈哈!”徐右林笑道:“一两五斤。你有多少?”
“还剩一小块,一两多吧。”霍崇笑道。
徐右林果断答道:“我先买十斤。银子给你留下。过几天我再来拿。”
大概是急着出货,徐右林甚至只拿走了酒和一百多个酒盏,就带着手下穿过朱家村,沿着大路往回走。
朱二牛眼巴巴的送走了徐右林,已经搓着手蹭到霍崇身边。不用朱二牛开腔,霍崇立刻开始分钱。朱二牛倒也不贪,拿了五两银子就喜滋滋的大赞霍崇做人爽快仗义。
霍崇也觉得这个价钱值,就和朱二牛聊起最近村里变化。朱二牛立刻吹起自己的酒如何好,如何在村里被人高看一眼。吹着吹着还来了劲,把钱袋子在桌上拍得啪啪响,“谁敢看不起俺,俺就把这钱拍他脸上。那些人这辈子有过五两银子么!啊!”
看着朱二牛这表情,霍崇也觉得挺开心。合作方开心就意味着下次合作会更顺畅。不过看着朱二牛这模样,霍崇有点担心他乐极生悲。于是说道:“二哥。俺想问问你,你以前不是酿醋的么?”
“啊……是。”朱二牛登时就没了方才的嚣张,看来他酿醋的经历并不如意。但是朱二牛立刻挺起胸,“霍兄弟,俺的醋就是有点酸。”
“真的?那二哥先给俺按照最酸的那种酿二十斤。”
“你笑话俺么?”朱二牛怒了。
“二哥,咱们搭伙干了这么多次,俺在这等事上啥时候开过玩笑。俺就想要最酸的醋,酸到不能喝才是最好。”
朱二牛楞住了。看得出他完全不理解霍崇想要做什么,但是又知道霍崇不是在开玩笑。
好不容易说服了朱二牛放心干,霍崇才往家走。到了村口前就见有人撒丫子往村里跑,瞅背影是刘老五的人。霍崇回到家就把账本翻出来,将里头夹的借据都拿了出来。
之前已经统计过,现在看着那张清单。刘叔跑路之前是真的竭尽全力筹钱,而且还筹了两笔钱。看日期,霍崇猜测第一笔就是导致前任大师兄李秀念死于非命的那次。那次的钱属于无抵押借款,刘叔直接向三个村子,也就是刘家村、朱家村、李家村的人借了十几家的钱。总数在五十六两。
第二笔应该是出事后,也不知道刘叔的目的是什么。他用抵押土地的方式把十几亩连片地还有零零碎碎的十几亩地都给抵押出去。以一亩一两的价钱向刘家村的富户们又借了三十两。
刘老五没让霍崇失望,刚把这些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大门就被拍的山响。霍崇叫上师弟们开了门。刘老五这次就没敢往前靠,拍门的后生见霍崇出来,也立刻跑回了一堆人中。
“霍崇,俺看你又卖了些东西吧。该还钱了!”刘老五扯着嗓子喊道。
霍崇原本觉得这刘老五十分可恶,不过今天见到一直颇为蔫的朱二牛拿到五两银子,就敢吵吵着把银子拍在看不起他的人脸上。霍崇好像觉得刘老五也不是单纯的无理取闹。
大家都不是傻子,刘叔的确通过小把戏顺利脱身。但是刘老五等借了钱给刘叔的人难道就没有起一点疑心?霍崇是不太相信的。
看着刘老五还在蹦,霍崇扭头对铁牛命道:“老三,搬张桌子出来。”
很快,桌子放在门口。霍崇对刘老五喊道:“你拿了字据没有?”
刘老五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霍崇居然这么爽快,迟疑片刻后喊道:“你还真要还钱?”
“不还钱,我问这个做啥?”霍崇继续怼刘老五。却没想到刘老五听到这话,立刻转头派了人离开。随即在众人护卫下靠近了桌边。
“你这是要抢钱么?”霍崇边说边摸了摸腰间的短棍。
刘老五虽然面露畏惧,却让他的人往后站,接着喊道:“你让你的人也往后靠!”
于是,霍崇与刘老五和黑社会谈数般坐到了桌子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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