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第九十一届翱熊奖颁奖典礼在昨日凌晨落下帷幕,女演员姜如凝凭借电影《冬日焰火》,爆冷夺得最佳女主角,并且成为翱熊电影节自创办以来,第一位华人最佳女主角,也是翱熊奖首次未出席颁奖典礼的最佳女主角。据悉……”

车载广播里传来娱乐新闻的播报,坐在后座的老者听到新闻,抬头笑着看向司机:“小王,我记得,你认识这个姜如凝吧?我记得,我孙女儿还找你帮忙要过签名。”

司机小王点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她是我小时候的同学,当初我们都是老重北机械厂的。”

老者恍然大悟,说:“老重北的啊,那可是当年的老国企了。”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怀念:“当年老重北厂子弟,真是出来些名人……哎我记得,除了这个姜如凝,省公安厅的乔处长,还有省委秘书处的白秘书长、还有……”

“对,我们当初都是同一批的。”

老者点头:“对,你们那一茬儿都不糙儿,光是当警察的就……”老人家正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瞬间闭住了嘴,好半响,叹息了一声,说:“六一了啊,明天你跟往年一样休假吧。”

司机小王:“谢谢领导。”

“由上海飞往沈城的kx2333次航班已抵达,请接机的旅客……”随着机场广播的优美女声不断播报,一位硬汉肌肉男站在机场接机大厅来回溜达,引得路人但凡走过,必然多看一眼。

这个年头儿的中年杀马特,可不多见了。

中年杀马特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两只手臂左青龙右白虎,面容带着焦躁。

正在这时,一位提着小行李箱男人走出,他一身考究的手工缝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从头发丝儿都显示了精英二字的含义。金丝边眼镜更是让此人多了几分书卷气,彰显了身份与内涵。只不过,这人停在了中年杀马特面前。

“你这头发?”他挑挑眉。

“雪宝最喜欢五颜六色。”

杀马特叽叽歪歪:“蒋大律师啊,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我等的都火上房了。”

精英男蒋大状推了推眼镜,说:“如果不处理你留下的麻烦,我会早到一天。”

杀马特:“行行行,我的错,谁让那瘪犊子把孩子打成重伤就跑了,谁都不能欺负孩子。妈的,老子最恨这种欺负弱小的,跑到上海就以为我能算了?”

此时二人已经上了杀马特漏风的小破车,不过精英男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认真的扣上了安全带,随着车子开出去,他看着窗外,缓缓说:“确实该死。”

杀马特嗤了一声,笑了……

“萌姐,秀场那边已经沟通好了,我们的服装也已经都准备妥当,稍后您参加预彩……”秘书站在桌前汇报,办公桌前的女子正在忙忙碌碌往包里塞东西。这个时候,打断了她的话:“飞机还有多长时间?”

秘书立刻:“还有两小时。”

“这些事情都做好备注,等我回来再说。另外,你是今年新来的,不知道我的习惯,每年的六月初,我不工作。你去协调改日期。”她将手提包准备好,随即掏出大红色的口红补了补妆,问:“我这样好看吗?”

秘书惊讶了一下,立刻说:“好看的,显得您气色很好。”

苏萌笑了笑,说:“气色好就好,雪宝就喜欢好看的大姐姐。”

小秘书还没有反应,苏萌已经提着dior老花,出了门:“帮我锁门。”

小秘书眼看人走了,她好奇的找了工作室的老大姐,低声问:“萌姐这是去参加婚礼吗?”

老大姐看她一眼,摇头:“不,是去扫墓。”

小秘书:“1

沈城五月末的傍晚,小区内广场舞沸腾,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好多小孩子都在家长的带领下去买零食,窗外叽叽喳喳个不停。

老小区虽说是陈旧,但是家家户户似乎都带着几分熟悉,你来我往的声音不断,一栋楼二楼的窗户前,一头羊毛卷的中年妇女正在做饭,油烟呛人,她却做的很仔细。

她身后,是男孩子抱怨的声音:“妈,你怎么这样。人家谁不过六一儿童节?我别的同学哪个不全家一起出去玩儿?就算是忙工作,也是我爸忙,你一个家庭主妇,连带我去玩儿都不行吗?你说你还有什么用!我奶说得对,你就是矫情。每年六一都不知道干啥去,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

咣!

锅铲砸在了锅子里,羊毛卷女人霍的回头,盯住了说话的男孩子。

男孩子不逊的看她,说:“怎么?我奶说了,你就是有病1

羊毛卷女人顺手抄起锅铲,说:“我揍死你这个熊孩子!有病,我嫁给你爸才是真的有病!你都多大了,还听你奶挑拨1

坐在沙发玩手机的中年男头都不抬,口不留情:“孔甜甜,你说话就说话,牵扯我妈干什么。我妈也是作孽摊上你这么个儿媳妇儿,你看看你那些个同学,哪个不出息?就你整天围着锅台,不挣一分钱还要骂孩子,你不能找他们帮帮忙……”

“就是。”男孩子被撑了腰,立刻:“你滚,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妈1

羊毛卷中年女孔甜甜气的颤抖,用力将锅一翻,转身就做:“我不伺候你们了1

咣当,砸上了门。

“爸……”

“不用管她,她还能去哪儿,自己就回来了。”

“我看也是。”

孔甜甜一鼓作气冲下了楼,刚下来,就看到一辆火红的奔驰超跑停在了她的身边,孔甜甜一愣,看向车子里:“崔雨?”

一身精致妆容的女人看着她,丝毫没有那父子俩的嫌弃,反而是眼里带着几分温柔:“上车。”

“王队,咱们这次总算是逮着这几个小子了,这次一鼓作气,肯定能顺藤摸瓜,抓到他们这个杀猪盘在咱们市里的点儿。这竟然都跑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真是拿我们不当干粮。”

被称作王队的男人严肃刻板,一张脸十分的沧桑,不过却也透着抓到人的轻松。

“人已经抓到了,你们来审,我会休假几天。”

“啊?队长?你休假?你不是拼命三郎……”正说着,旁边的副队碰了他一下,说:“队长,你尽管去吧,这里有我呢。”

王队点头,吸了一口气,很快的离开。

叽叽喳喳的小警察:“这……”

副队:“你忘了,明天是六一,队长要去上坟……”

“啊,我忘了,我说二处那边的孙队怎么也请假了。”

副队叹息一声。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只是听过当年闹得很大,一知半解……”

队里其他几个人也看了过来,副队看着大家,又叹了一声,说:“当年重北机械厂幼儿园儿童节春游,小班停车下来上厕所的时候遇到了歹徒。司机当场被捅死,带队小班老师被捅了三刀重伤。小朋友们都被绑起来泼了一身汽油。据说歹徒扬言要把他们烧死。关键时刻,那个歹徒突然接到bb机去回电话,就在大家想办法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竟然把绳子鼓捣开了,小姑娘没有自己逃跑,而是帮着所有小朋友都解开了绳子,十几个小朋友一起扶着老师逃了出来。结果……歹徒回来了,一刀捅死了小姑娘。当时的林老师拼命跟歹徒搏斗,歹徒撞在了车上,不小心引燃了火烧死了……至今没有查到他的动机。”

“啊这……”

“他们那一茬儿,一共十八个小朋友,除了那个去世的小姑娘,十七个,有七个都进了司法系统工作。势要找到当年的真相。”

“元教授,我已经给您的机票订好了。您真的不用我陪您过去吗?”

白衬衫的男人客客气气,摇头说:“不用的,你送我去机场就可以了。”

他看着窗外,缓缓说:“快三十年了……”

他垂了垂眸,抬头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不用跟着。”

他提着公文包,率先出了门……

翠香园别墅区,这里住的人,算是沈城最有钱的一批人。

一位头发已经全都花白的老阿姨,正在认认真真的翻找衣柜,衣服被她都扔在了地上,十分凌乱。

“怎么找不到呢?”

她轻声呢喃,正在这时,一位矜贵斯文的男人上楼,立刻来到老阿姨的身边,半蹲下来:“妈,是什么找不到了吗?我帮您找。”

老阿姨抬头,说:“的确良,我那件小碎花的确良,姜黄色那一件,雪宝说最好看的那一件衣服,我找不到了……”

男人立刻拍着她的背,说:“妈,你坐下,我来给你找。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一件,我来给您找埃我记得您每次穿完都烫好放在最里面……我找一下,您看,在这里。”

“对,对对对,就是这一件,这件就是雪宝最喜欢的那一件,我明天穿着去见她。”

男人点头,温和的说:“好,穿这件。”

他并没有起身,反而是认真的帮老人家整理衣服:“妈,明天我陪您一起去吧?”

老阿姨立刻抬头,果断的摇头,坚定的拒绝:“不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不用你管。我会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看雪宝。只有我们。”

“妈……”

“小淮,你出去吧。”

男人看着母亲,眸色深邃,细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哪里来,劳动来创造……”1

六一儿童节清晨,一辆大巴车停在原老重北机械厂区附近的一条马路上,大巴车刷着花花草草和可爱的小蜜蜂小蝴蝶,五颜六色,大声的放着儿歌《劳动最光荣》,在这样的日子里,很多人路过都会心一笑。

只是细看一下,却又不禁驻足,停下了脚步。

这上车的人啊,竟然没有一个小孩子,一群中年人,各个儿都穿着老式土气的奇怪衣服,这样的衣服,差不多也要几十年前幼儿园才会穿了。

可是他们现在穿着土气的大号儿幼儿园服装,一个个规矩的上车。站在车门口的老年女人穿着小碎花的确良上衣,黑色的裤子,还梳了两条麻花辫。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她上车开始点名:“乔一鸣。”

“到。”

“姜如凝。”

“到。”

“熊灿烂。”

“到。”

“孔甜甜。”

“到。”

“元泽。”

“到。”

……

点名结束。

老阿姨认真:“今年仍是十八人,实到十七人。”

她微笑:“那么,我们出发了。”

“林老师,今年我来开车吧。”熊灿烂举手,他就是机场那位五颜六色的杀马特。

林老师点头:“好,你来开。”

大家坐好了,车子缓缓启动,挂在车上的挂件儿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大家的视线齐刷刷都看向了挂件,那是一个小娃娃的照片。这是一张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娃穿着娃娃服,小卷毛儿在两侧梳了两只小兔尾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小脸儿,小嘴儿翘着,眉心很有时代感的点了一个红点点。可爱极了。

“姜如凝,我以为你今年会去国外领奖……”林老师轻声说。

明艳的女演员此时却穿着土气的娃娃服,若是细看就晓得这是跟照片里小女娃儿的衣服是一样。只不过是加大版。

她认真:“我宁愿不领奖。”

她看着照片,说:“如果没有雪宝救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被烧死了。结果却只有她死了,我永远记得我们一辈子的约定。”

大家都沉默下来。

好半响,金丝框男人蒋律师低声呢喃:“我昨天去祭拜了容爷爷容奶奶容叔容婶,容家,没有人了。一个人也没有了……”

“容婶婶跳楼了……”

“容叔叔得了癌症……”

车内又安静下来。

如果雪宝不死,容家不会家破人亡。

许久,不知谁叹了一声:“如果能够重来……”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车子顺着山路上山,突然间,就听砰的一声。

“不好,山体滑坡了1

“有石头落下来……”

就在这时,车子猛然间翻了,几乎是瞬间落下山路之外的悬崖……

一道光芒,乍现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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