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沙场是昏暗的,便是到了交战的这一天,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左右呼啸着,乌云密布,半点的阳光如同是在湖底的掠影般金光四耀,大地被映的黑金交替,正是预示着等下血流成河的场面,默默行军出发到战场上的士兵们,在经过一次大败之后,仿佛是对一切都抱着必胜的决心,是平南王的说辞振奋人心,还是因为对夏寒弑杀了聂将军奸贼的鼓励,不得而知,在他们心中,只有胜利,大魏的危急存亡,也是在此,没有多的退路,更加是没有再败的资本,他们都知道,所以才是显得如此义无反顾,才是显得如此众志成城,对于战场,他们有着无比怀念的心情,也有无法割舍的情怀,只此一战,便是可以永葆大魏太平,除了梵国,却是没有其他来犯。
城楼上,一切已是布置妥当,阵法也是安排的详细,夏寒与平南王都是只等开始,望着赶赴战场上的将士们,夏寒也是抱着父亲夏清生前的盔甲,仔细的抚摸着,仿佛是有灵性般,对于夏寒来说,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的重要,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丁公藤为他的愿望牺牲的消息,但是他还是不会放弃对冤案的追供,而这场战争,就是让他有了直接与皇帝面谈的资本,也是这场战争,守护了自己父亲的最后一个心愿,因为他知道,比起复仇,比起名誉,比起所有的一切,如今夏清最为之希望的,是大魏的天下太平,是夏家军的胜利,也是将士们的震撼呼喊,比起所有,夏清都是可以接受,唯独失败,他是最为之不能够接受的,夏寒还是记得,在他的书房,推开就是可以迎接晨曦,每每早读过去,都是可以看见正中的牌匾,透过糕点冒气的热气,隐隐约约可见“常胜将军”这四字,这也是夏清最为之骄傲的一件事,是皇帝御笔所写,也是他一生戎马的写照,他对得起这个牌匾,所以才是没有摘下来,正是这四个字,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是不要忘却战场上一颗求胜的心。
“父亲,您生前孩儿没有能够体谅你,你我共话不多,平日也是多有生疏,但是血浓于水,虽然您是苛刻对我,但是并没有让孩儿做错一件过分的事情,这便是你给孩儿最好的礼物,孩儿定当谨记,不犯错,也不去招惹错,您放心,夏家军在孩儿手中,孩儿定当是竭尽全力的让他继续发扬光耀,对于入侵的敌人,孩儿还是拿起了父亲您的剑,要去刺穿所有梵人的喉咙,让他们知道,大魏的夏家军并没有死去,大魏的夏家军,依然是如此的熠熠生辉,让人闻风丧胆。”
夏寒低头看着依然是有许多血渍的将军头盔,显得有些沉醉,或许是因为睹物思人的原因,夏寒眼中泛起了红色的泪花,他以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如今当重担子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也就是慢慢的理解,慢慢的明白所有的责任,明白那种不可推脱的必然,对于江湖,夏寒一直认为是煎熬的,迫切的想要复仇,却是没有多的路径,如今,他是有了最好的机遇,原先的复仇,也是变得清晰明朗,甚至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这一口气仿佛是越来越明白,已经是到了胸口,就等着最后“哈”的一下呼出来,便是最好的结局,夏寒知道,快了,一切都快了,所有的事情,都朝他奔来,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找到了他自己的应对之法,无论是痛苦还是仇恨,无论是友谊还是别离,他都是知道如何去打发他们,而后招出最好的方法,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灾难,所有面临的危机,一一摘除,这就是历练了一年得来的坚硬之心,也正是这心,才是让他更好的生存了下来,或许是因为青灯禅经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陈曼沙,舒洛儿,严今初,苏星,还有羽轩,还有南笙笙,与众多位师父们,夏寒知道,没有他们,自己不可能有如此的速度,也没有如此的心境可以快速的走到今日这一步。
想到此处,夏寒又是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现在,这帮朋友是如何,不知道这武林至尊,是落入了谁家,又是谁,施展出了震惊武林的绝技,如今迫切的局面,他知道,是没有多的武林兴彩可说,魔教当头,大家的心都是拥挤在一起,朝着一个光亮的洞口齐齐出发,生怕是错过了自己的时光,让魔教是有机可乘,夏寒便是可以预见如今降魔的大军,定然是有无比寻常的共通合力。
“你们有你们的战场,我也是有我的战场,祝福你们,也祝福我自己,便是在临安相会,在武林相会,在江湖相会吧。”
夏寒在城楼上,却是有一道光透过乌云照射下来,正正的打亮了他的身周,这等怪异的天象,让刚刚赶过来的平南王有些兴奋,笑道:“寒儿,看来今日必然是大捷,你看着天,都是向着我们这边的,还是有什么不能够顺利的呢?”
夏寒还是在自己刚才是画面中,沉浸的有些难以自拔,在平南王靠近后,先是一笑,而后又低头的看看手中的头盔,说道:“今日必然是胜利,而后就是对梵国境地的入侵,这次,是要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让他们知道,大魏的威严。”
平南王见夏寒严肃的样子,刚才的笑容是变得更加的灿然,说道:“寒儿,你刚才的侧脸,还有那一番话,便是让本王有一瞬间的错觉,这错觉,是真的以为老大哥回来了,就在我的身前,便是觉得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你可曾知道这种感觉么?”
夏寒转身看了看平南王,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父亲他一直都在,在军中,在你我心中,他保佑着大魏子民,他保佑着夏家军。”
平南王点点头,转身凑近去了城楼边,望着下方行军的将士们,吟唱道:“夏家军魂犹在,却是道世态炎凉甚,风过不知大地情深意,便是让无数的飞雁,点了湖面清水,那些流过大山的雨,也不知道,哪日汇集在何处,你看,在阳光出来之后,他们都是闪着光,在不同的角落,有着不同的风澜,褶皱的波纹,或清,或浅,或是浑浊。”
夏寒看着平南王孤独的吟唱,表情上是有了共鸣的沧桑,虽然是入世未深,也没有见多过沙场上的悲惨合离,但这歌声,却是让他有无数的钦动。
“寒儿,我的心愿,就是你的心愿,若是大捷,回到临安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皇帝承认对你父亲犯下的错误,这是我的愿望,也是你的愿望。”
看着远处云走的天,夏寒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是比打仗还要艰难的事情,如今是李宗弦当道,待回到了临安,也不知道什么天下,或许是有了变数,或许是有了转机,这一切,都是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待到破了梵军,这已经是足矣告慰在天之灵的父亲,这就是对他最后的报答,也是他自己最好的“复仇”,他也迫切的希望可以昭告全天下,还夏家一个公道,但是他也知道,这朝廷之中,变数众多,许多事情,也是不能够完全的遂人心愿的。
“王爷,若是皇帝不肯,我便是挑了他的头颅,让天下人继续痛骂夏家,你说这样,是否好?”
平南王对夏寒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慑,便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恐之色,他知道,依夏寒的身手,入皇宫取了皇帝首级,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没有做,这也是他一直相信夏寒希望得到平反诏书的所在,但是如今夏寒这句话,却是让他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
“寒儿,有时候复仇,不是杀来的痛快,在杀之前,必然是要让自己心中的仇恨得到放下,很多时候,在杀之后,便是没有放下,等待你的,就是一辈子的后悔。”
夏寒又是何尝不知道,复仇者,手刃杀父仇人,不过最为简单的事情,当初在灵讲寺,他内心的想法就是如此,等待功成之后,便是单身入了皇宫,在自己父亲的牌位前将皇帝是一剑刺死,这个场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但是到了后来,他的想法变了,因为他的仇恨,不是一剑可以解决的问题,便是还有千千万剑没有刺出,天下备受折磨殃及的夏家军,还有与大将军府来往密切而遭到杀害的人,不是一剑的事情,夏寒最后才是明白了这个问题所在。
在今日看着这金光照耀乌云的天时,夏寒心中突然又是忽然而过了这个想法,他不会去想太多,便是盯着皇帝的眼睛,让他记起自己父亲的脸,而后是一剑穿身,让他好好的记住这个脸庞,这才是快意恩仇,这才是最后的结局。
“王爷,你说,他该不该死?”
看着冷酷颜面的夏寒,平南王没有刚才的惊讶,他知道夏寒是在纠结要不要取了皇帝的性命,以身设想,很多时候,平南王也是想入宫一刀砍了皇帝,若是杀害的不是夏清,便是与他无关,在夏清遇害的那几天,他的情绪是歇斯底里的,甚至他曾经叫武方尘潜入皇宫去取皇帝首级,后来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知道,彻底击败皇帝的不是死亡,而是在他心中,认为他是错了,这才是对夏清最好的平反,也是最好的复仇。
“他该死,他不仅是该死,他还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便是死上千遍,也是罪不可赦,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回不来了,人已死,灯已灭,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孤凄,这种孤凄,世上没有任何的解药,你没有,我也没有,所以他该死,只有他死后,这种孤凄,才会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释放,对于你来说,是好的。”
夏寒没有想到平南王的回答竟然是这样,所以的“孤凄”,不过是自私的一种想法,或许复仇对于他来说,就是为了摆脱自己内心的情绪,对于夏寒来说,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困扰,对于这个困扰,夏寒的自私,也是到了最大。
两人内心的复杂可见一斑,当远处的旗帜升起的时候,才是知道要开战,顺着城楼落下,踏上了大马,夏寒头上的头盔是熠熠生辉,刚才的光亮也在二人离开后慢慢消失不见,又是回到了乌云的世界,下方开始卷起滚滚黄沙,呼啸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这场征途,是没有回头路,便是没有再多看一眼这个城楼,没有多一点的不舍,夏寒知道,他们必胜。
路上,两人无言,马儿颠簸的疾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许多的呐喊,都是在他们心中捶响了进攻的号角,夏寒内心的欲望已经是难以添满,便是看见了梵人,就是猛烈的厮杀,他憋了许久的力量仿佛在体内隐隐作祟,有种再多呆一会在体内,就是要走火入魔的感觉,盯着马头朝向的远方,夏寒剑眉竖立,眼中闪烁这雷电火耀,便是有千人,他也是要亦无妨的冲上阵前,将胸中的愤怒,全部打出给他们,将他们吞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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