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从雁洛苑的宫墙缝呼啸而过,凄冷的雁洛苑传出几声女子的哀鸣声,接着是宫人匆忙的脚步。()两种声音混杂沿着苑外的九曲长廊径直远去。
蓝敏歆窝在湿冷的床铺,身躯缩作一团。
冷宫里每日都在演自刎的戏码,她不知今日轮到谁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会轮到她。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尚有大仇未报,她如何甘心!
蓝敏歆掩在被褥的手紧握成拳,在这时,殿门被人敲起,只听有人在殿外唤道:“可有人在里面!”
蓝敏歆收回神,忙揭了被子起榻。
她打开殿门,让外面一行人步了进来。
走至前头的人,着一身藏青色太监服,腰系白玉带,带挂着块金色令牌。那令牌一行遵劲有力的字体,蓝敏歆一眼认出,这是岑慕颇御赐之物,是为自由出入皇宫的特许之物。
蓝敏歆眉头一颤,已猜知这太监身份,忙双膝着地:“不知总管大人前来,还望恕罪!”
“可是蓝敏歆?”总管太监望了眼名册,冲跪地的蓝敏歆道。
“奴婢正是!”蓝敏歆垂头回道。
“这便是了!咱家奉圣之命,前来后宫清点人数!”
总管太监说时在名册勾了勾。
蓝敏歆心里发笑,岑慕颇大半夜的派了身边的亲信来冷宫查看,不是为的看她这前朝余孽有没有死?
恨意充塞心膛,蓝敏歆唇瓣咬了咬。
她不会死!至少在他岑慕颇死前,她定要让自己活的好好的!
总管太监瞥了眼走神的蓝敏歆,眸光顿顿,转而若有所思。
毕竟蓝姓是前朝的皇姓,凡带蓝姓的都不可小瞧。
本朝刚刚建立,前朝余孽尚未除尽,难怪圣如此小心,想必眼前这位,定与前朝皇室有关?不知是哪位公主、郡主的?
人虽沦为眼下囚,但若哪天翻身也实难说,况且圣心思难以捉摸,弄不好这位还是他心尖的人!
见蓝敏歆还跪着,忙道:“地凉,姑娘先起来吧!时候不早,咱家也该回去了!”
“奴婢恭送公公!”
蓝敏歆倾身,目送总管太监一行人离去。
这一夜蓝敏歆实难入睡。
一阖眼,脑海里尽是父母兄长倒在血泊的情景,顿时泪如雨下。
她伸手拭拭眼角,望着窗外飘扬的鹅毛大雪心绪难平。
三年了,他到底要关她到什么时候?她不是他的妃嫔,不是他的宫奴,他把她囚在这冷宫做什么?
蓝敏歆恼怒地捶起床。
不行,她要离开,唯有离开这里,才有法子为父母兄长报仇!
崇德殿内灯火辉煌,一身明黄的岑慕颇正伏在案批阅奏折,见总管太监罗全德已回来,不等他开口禀告,直接开口质问起:“雁洛苑可安好?”
“回圣,一切安好!”
罗全德瞧着殿那抹至高无的身影道。
岑慕颇颔首点头,眉头不时蹙起。
罗全德跟在他身边已有三年,他的心思,罗全德隐约能猜到,“那里很是阴冷,这寒冬腊月的,老奴见那姑娘还只穿着件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连说话都失了调!”
岑慕颇神情凝重。
罗全德心想大约是猜了主子的心思。
那姑娘他也未道全名,也不算驳主子的面,只是瞧着主子这一晚心绪不宁的,不免想法子替他分忧,这便是他这个当奴才的职责。
“冷么?”岑慕颇勾嘴轻笑。
这表情似在问某个人,也像在问他自己。
那张清丽的面容不时浮现在岑慕颇眼前。
“啪”他将手的朱笔搁于案,起身下殿,负手踱起步。
三年了,为何还是放不下她!
一听雁洛苑有宫女自尽,他头个想到的是她,于是大半夜的将罗全德遣了去。
还好不是她!
岑慕颇释然地笑起。
无论怎样只要她还活着好,哪怕是恨着,也要她好好活着。
歆儿!
岑慕颇心默喊了无数遍,如果可以重来,他大约是不想伤她的,只是天意捉人,他不知怎样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送些棉衣过去吧!”岑慕颇轻吐一声。
“是!老奴这唤人送去!”
罗全德拱手退出殿,却在迈出殿门时被岑慕颇又唤住:“太晚了,还是明早去吧!”
罗全德笑起。
此回他完全猜了自家主子心思。
雪刚停,蓝敏歆捧着衣裳来到井台边。
她洗的不过是自己换下的衣裳,那些被囚在这的妃嫔并不要她侍候。她每日只要顾着自己好,这便是岑慕颇给她的自由。
她站在井台边,望着井眼倒映出的自己,不由心伤满满。
那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揽月公主,如今落魄到要在冷宫里消度一生。
蓝敏歆手按着井台涰泣。
见有宫人走来,忙收起眼泪,将身旁的木桶放至井取水。
那宫人大约是瞧见她泪痕未干,怕她想不开做出傻事,忙冲她道:“你可不要想不开啊!父母将你养大不易,你怎舍得扔下他们先走!”
蓝敏歆心口收紧,不时想起母后临终时的叮嘱:“歆儿,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我们才有希望!”
活着!
蓝敏歆心里默念,嘴角逸出久违的微笑,“多谢姐姐!”
回来路,她见宫女们三两聚在一块,停下脚步,只听她们议论说,“苏贵妃的小皇子过几日满月,苏贵妃要替小皇子找位专侍宫女。”
“本朝初建,一切百废待新,崇尚从简,圣说,冷宫里的宫女只要满了三年,便可去内务府重新登记待用!”
蓝敏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收拾一番便要前往,可惜这冷宫里的看守太监见她要去,忙将她拦下:“你算了吧!”
其一个太监不屑地将蓝敏歆推倒在地。
蓝敏歆心有不服,却也不敢作响,大约这几人是奉着岑慕颇的命令在此看着她的。
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已落空,蓝敏歆非常难过。
这日,罗全德奉命给冷宫送了些食物过来,见蓝敏歆神色不安地坐在一边走神,忙将她唤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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