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红灯笼是昨天凌晨挂的,看完后我直接回房睡觉,夜里没听到打斗声,早上鬼婆带我去查探时,除了棺材盖被掀翻,没看到留下别的痕迹。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死的那个人是自愿的,二是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得去后山,想要知道是他自己去的,还是被人胁迫的,跟着就知道了。
“今晚咋俩辛苦点,把那间房子盯死了!”
我点点飞鼠的小脑袋,轻声交代着,顺便定了规矩,一人盯一个小时,轮着来。
飞鼠兴奋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一个小时它盯梢,我裹着被子蹲在墙根,正迷糊着呢,它跳了下来,拉了拉我的头,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小声问道:“来了?”
它点点头,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外面。
我搭着院墙向外望了一眼,那家的门正好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他把挂在门口的红灯笼提在手里,向着村外走去。
“走!”
我没迟疑,转身出了院。
村子这时候很静,有那盏红灯笼在,我不怕跟丢,就没靠的太近。
鬼婆应该清楚会生什么,可直到出了村,也没见她出现。
出村入后山,他的度很快,走路的姿势也很稳,不像是被上了身,而且隔着远远的就能看见他身上的三把火。
火的颜色和其他水族人一样,都是绿色的阴火,他们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被鬼迷,我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心甘情愿的走向死亡。
一个小时后,那条熟悉的小河出现了,他把灯笼放在一边,跪在小河边,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我下意识的靠近一些,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在跪拜什么,怀里的飞鼠突然炸了毛,一双手也在同时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水族尚水,认为水是灵魂的归葬之地,他在那跪拜,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归葬之地!”
身后的人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一股魅惑力,听着很像是那个旗袍女。
听到这个声音,飞鼠炸着的毛落下,重新缩回了我的怀里,小爪子死死的抓着我的衣襟,因为害怕,它把头插入了我的衣服内,仅仅露了个尾巴在外面。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飞鼠如此怕一个人,就算是在祖地面对蛊王,它也没这样。
“小东西,警觉性还挺高!”
旗袍女轻笑着绕到我的正面,伸手拉了拉飞鼠的尾巴,把它从我的怀里拉了出来。
“吱!”
飞鼠卖萌似的叫了一声,伸出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小脸,在那装可怜!
我被气笑了,没想到飞鼠还有这一套。
旗袍女没有伤害飞鼠的意思,而是将它抓起来放在了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
“小东西,还想给我来一下?”
下一刻,旗袍女突然弹了弹飞鼠的脑门,笑骂道:“还知道护主?”
“吱吱!”
飞鼠炸着毛,冲她呲牙叫了两声,不过连爪子都没敢伸,色厉内荏的。
“过来!”
我对飞鼠招招手,旗袍女是什么人我根本不了解,她会对飞鼠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飞鼠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没敢动,或者说动不了更为恰当。
我盯着旗袍女,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把飞鼠从她的手中取回来,旗袍女目光流转,轻笑着拍了拍飞鼠的小脑袋:“想回去就自己回去!”
“吱!”
飞鼠小眼睛一转,根本没犹豫,转身跳了回来,重新钻入我的怀里,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你知道我会来?”
我揉了揉飞鼠的小脑袋,安慰了它一下后,抬头望着旗袍女问道。
“你说呢?”旗袍女反问道。
和鬼婆一样,她的嘴里也没有一句准话。
“你是谁?”
我又问道,这是我最最想知道的答案。
旗袍女没回答,而是伸出手,指了指已经过了小河的村民,说道:“我们边看边说!”
说完,她轻巧的向着小河走去。
我没动,而是盯着她的背影,仔细打量着她。
和之前看到她的时候一样,她还是穿着那身艳红色的旗袍,脚下踩着的依旧是高跟鞋。
山间的小路对于她似乎并无影响,每一脚落下,她都能准确的找到一块山石,出清脆的声响。
最重要的是,那两根尖尖的鞋跟很干净,上面几乎是纤尘不染。
我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山中的路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山石,大部分都是石土混杂在一起。
如果她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可能没有声音,可不但是我,就连飞鼠也没听到。
飞鼠是突然之间现危险,炸起毛的,也就是说,旗袍女几乎是突然出现的。
“你不是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怎么不跟上来?”
旗袍女这时走到了小河边,她回来望了望,对我招了招手。
“好!”
我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迈步跟了上去。
来到小河边,我现河底变成了一条蓝色的丝带,组成丝带的就是白天在河底看到的那些白骨。
“算起来这里是水族的一个圣地,整条河底都是由水族先祖的遗骨铺就!”旗袍女踩在原木上,指着水底蓝色的彩带介绍道。
“不对吧?”我摇摇头,“上午鬼婆带我来时,可没有一丝恭敬!”
“谁告诉你,鬼婆是水族的人了?”旗袍女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我一愣,是啊,鬼婆从来没有对我说,她是水族的,我根本看不到她身上的三把火,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那个老头以及村里的人是水族的。
“别想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旗袍女笑着指了指跪在坟前的村民,迈着轻巧的步子,踩着高跟鞋踏在原木上,向着对岸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来到对岸的小坟边,那个村民安静的跪在坟前,旁边立着一盏红灯笼,将小坟附近染成了一片血色。
白天来时见到的那个村民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坟前多了一个招魂幡,看样子和颜色,很像是人皮做的。
“为什么?”
我指了指那个招魂幡,又指了指跪在坟前的村民,不解的问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他们怎么对我的菲菲,我就怎么对他们!”旗袍女陡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说道。
说完,她指了指跪在坟前的村民,冷声道:“开始吧!”
“我有罪,我有罪!”
刚才还如同雕塑一般的村民好似活了过来,一边喃喃着,一边伸出手向着自己的眼睛插去。
“等等!”
我立马叫停,事情还没弄清楚,他怎么就要自残?
“没用的!”
旗袍女摇摇头,嘴角弯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哼!”
跪在坟前的村民已经出了一声痛哼,将两根手指插入了自己的眼内。
我看的目瞪口呆,我能够看出来,他很疼,因为疼痛,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可他还在继续。
那两根插入眼睛的手指微微用力,向外拽着,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我甚至听到了肉和皮肤飞离时出的撕喇声。
他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因为疼痛,那张脸已经完全变形。
“呼!”
当他将两颗眼珠挖出,他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气,身体也软了软,这个人扑倒在地上,可手里的那两颗眼珠依旧被他死死攥着。
我能够看出来,他没被控制,他的意识也是清醒的。
“为什么?”
我望着旗袍女问道,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菲儿,你看到了吗?”
旗袍女没理我,而是闭上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两颗泪珠自她的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小坟前,那个村民喘着粗气,强撑着挺直了腰杆,恭敬的将两颗眼珠放在了坟前。
从开始挖出眼珠到现在,他一声痛都没叫过,只是在难以忍受时才会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闷吼。
将气喘匀后,他再次动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小铁锥,艰难的张开嘴,将铁锥对准了一颗牙齿。
沾满了血污的双手微微用力,铁锥已经插了进去,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一颗牙齿被剜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声从他的喉咙中出,这种痛苦比挖眼更加难熬。
他不是要拔一颗牙齿,而是要将满口的牙齿全部挖出来。
我觉得嘴有点干,心脏也跟着加快了跳动,这他妈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就受不了了吗?”旗袍女笑着问道,“当年我的菲菲比他还要惨,可谁替我的菲菲做主了?”
旗袍女的笑声中有着一股浓浓的悲哀,还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恨意。
“我让他们平安度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够便宜他们了,现在还债的时候到了!”
旗袍女咬着牙,恨不得将眼前的村民生吞活剥。
“嗬嗬!”
村民这时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手里的锥子艰难的在自己的嘴里搅动着,将一颗颗牙齿挖出。
暗红色的血沫不断自他的嘴角流下,他的脸整个肿了起来,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手上也没了最开始时的决绝。
越是到最后,他的力气越小,遭受的痛苦也越多,在他的面前,只是摆了十颗牙齿而已,一切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对他吼了一句:“站起来!”
他好似没听见一般,机械的把锥子塞入口中搅动着,一边吐着血沫,一边挖着牙齿。
其实从他挖自己双眼的那一刻我就该阻止他,只是我那时懵逼了,虽然看到了他想要挖自己的双眼,可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真的挖。
对于自残来说,割腕上吊是相对容易的一种,最需要克服的是心中的那抹恐惧,疼痛反而弱一些。
可自挖双眼不一样,无论是恐惧和还是疼痛,都不是割腕上吊能够比的上的。
而这个村民做到了,他不仅耐受住了这种极端的痛快,还忍住了心中的恐惧,我实在是不理解,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急,别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旗袍女喃喃着,好似是在意有所指,我不知道她所说的这只是一个开始到底指的是什么?
是这个村民所要遭受的只是一个开始,还是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村民承受这一切?
如果是后者,那么鬼婆将我弄来的目的很简单,让我解决这一切,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根本不可能!
旗袍女不会接受和解,那么鬼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