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一起说了会话,便很快到了午膳的时辰。
玉京秋自然要留星澜用膳的,但星澜知道他事情繁多,不忍心再耽误他时间,便推说凤鸾殿已准备了。
玉京秋倒也没有勉强,只在她离开前将流萤留了一会儿,说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流萤很快跟着玉京秋进了内殿,星澜坐在外殿喝花茶,给适才吃的点心消消食。
内殿里,玉京秋坐下来,细细打量着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的流萤:“这几日可还习惯?保护女帝有没有什么问题?”
“习惯,未曾遇到问题。”流萤回答的很快。
“嗯……”玉京秋像是料到了流萤的回答般,并没有多在意这个回答,自顾自沉吟着。
他如玉般的手指在一旁的案几上敲了敲,几度欲言又止,半晌才道:“这几日宫中流言四起……说新入宫的流选侍终日留在女帝房内,朝夕不离……咳,此言是否属实?”
“属实。”流萤又答。
“咳。”玉京秋又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嗯……”
他几度欲言又止,叫流萤好一阵疑惑。
一旁的宫人突然喝道:“问你与女帝可否有不该有的亲近!”
“流萤,你该懂公子的意思。”他又补了一句。
流萤一怔,这几天与星澜相处的画面迅速在眼前闪过,最终停在了他刚入凤鸾殿的那个晚上。
温炉暖帐,体兰蕙香。
他单膝跪地,终于道:“并不曾。”
“很好。”玉京秋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早已习惯流萤的绝对诚实,并未发觉异样,又道:“流萤,从前有些话我虽未明说,但也望你心中明白。你名义上虽为女帝的后妃,实则是护卫,做你分内之事,逾矩之事万不可做。”
“流萤……明白。”
“嗯。”玉京秋抿了口茶,“女帝近日除了读书,可还喜欢做些别的?”
流萤依旧跪着,却许久没有讲话。
“公子问你话呢!”宫人又不耐烦的催了句。
“没有。”流萤的头深深的低着,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什么叫没有?”宫人恼道,“难道女帝每日除了看书,就是吃饭睡觉?”
流萤依旧低头不语。
“算了,唐平。”玉京秋制止住宫人,看向流萤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也起来吧,你现在也是宫里的主子了,不该随意跪了。”
流萤并未起身:“属下不敢。”
“日后在女帝身边也要放机灵些,不要一根筋的只知打杀。”玉京秋又道,“女帝年幼,平日里也喜欢想一出是一出,若她想做些什么可能有危险的事,你千万记得拦下。”
“是。”
“出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是。”
流萤利落的起身,退后两步后转身离开了内殿。
玉京秋依旧坐在原处,手上端着半盏茶,静静的看着流萤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动作。
“公子。”叫唐平的宫人轻唤了一声,他虽在宫中服侍玉京秋,却不是阉人,是他的心腹下属,“您不出去送送陛下么?”
“不去了。”玉京秋这才把茶放下,“不想看。”
唐平向来是个反应快的,脑袋一转就知道玉京秋心中所想:“要属下说,就该把女帝接到您身边,也好过这般每日又操心又堵心的。”
玉京秋苦笑一下:“如今这般形式,如何能接,我与她越是接近,尚严华越是能借题发挥,我们的形势便越不利。”
“不过流萤向来忠诚单纯,虽然木讷呆傻了些,却也该是让人最放心的。”唐平又接着分析。
“嗯。”玉京秋附和的摇摇头,“但忠诚也是对人的。”
……
若不是重要场合,皇帝与妃子走在一起,为说话方便,都是并肩同行的,并不分哪般尊贵卑贱。
但流萤却永远跟在星澜身后,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快他便快,她停他也停。
“躲我呢,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你隔这么远。”星澜转过身退了两步走在流萤身侧,“是不是怕我问你,玉京秋与你说了什么。”
流萤不做声,挪开目光。
星澜算是发现了,这家伙遇着不想说的话,不想答的问题就以沉默应对,屡试不爽。
“不过呢,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定是问了你我平日里都在干什么,是不是?”她得意的笑起来,“肯定还会说要你在我胡闹的拦着。”
流萤紧抿的双唇动了动,终于道:“您听见了?”
“是啊,我听力极好,能听到百米里的所有动静。”星澜一脸认真的说。
流萤微怔,双目里又是惊诧又是敬佩。
星澜心想这你也信,单纯孩子被她一诈就诈出来了。
她会猜到这些,是因为玉京秋从前就是这么套路霜月的。
现在霜月虽还会时不时替他说话,但已经会替星澜保守重要的秘密了,所以玉京秋也不找霜月问话了。
“不过呢,你也不用害怕。”星澜又低声安慰着,“他毕竟是你的旧主,说了实话我也不怪你,我习武的事他迟早有一天会知道,顶多是我又要被他找机会说教一顿,不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你也要……”
流萤眼皮跳了跳,安安静静的听完星澜的一大堆豪言壮语,才沉声道:“臣没有说。”
“啊?没有告诉他习武的事吗?咳,这个……”星澜一愣,“千里耳”的谎言不攻自破,尴尬的干咳几声,“大概,是我听错了?”
“陛下可能听错了。”流萤认真的点点头。
星澜瞬间觉得果然自己忽悠人的水平和流萤被人忽悠的水平是半斤八两。
“不过你竟然真的帮我隐瞒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像这样一个无条件听从所有命令,即便叫他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会说谎?
“您之前吩咐过,不要告诉玉公子。”流萤半晌才道。
“我还说过这种话?”星澜陷入沉思,“我是这种挑拨旧主仆之间关系的人?”
流萤:“……”
星澜还想说什么,却见前面迎面走来了一队捧着布料的宫女,两人便都默契的沉默了。
宫女靠在路边行礼,待星澜等人走过后才起身。
待走过后,两人依旧没有再开口,仿佛这个话题已经翻开过去了。
两人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流萤才突然道:“您和他口中的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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