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没有制止,侍卫得令退下。
随后星澜一行也动了身。
流萤不知他们要去哪里,只扯起拴住尚严华的铁链,跟在了最后边。
一行只有他们五人,星澜、张先、流萤、霜月和阶下囚尚严华,并未唤其他宫人跟随。
尚严华似乎从张先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求生的本能使他拼命的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不过流萤不以为意,他认得出这些细铁链都是狱中特有的,精钢所制,即便是取普通的利刃也切不开,他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行了一会儿,流萤突然记起了这条路。
几个月前,星澜和霜月也是这般叫他押着星澜那所谓的外祖母去过这个地方,回来后这个死缠烂打的外祖母就自己主动离开了。
他虽也奇怪这其中的缘由,但只执行、不发问已是他长期作为暗卫养成的习惯,所以并没有问星澜原因。
霜月快步走到前边,挪开几盆眼熟的破败植株,一道开在地上的木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了,果然是这里。
霜月开锁拉门,流萤正准备如上次一般带人进去,便听星澜道:“霜月,你就在外面守好,不要让人发现了端倪。”
“是,陛下。”霜月应声。
原来这次陛下也要下去。——流萤想了想,怕通道内拥挤,尚严华发起疯来伤到星澜,特意等星澜和张先走了一阵才揪着尚严华一同进入。
木门下是一道斜向下的狭窄通道,宽度只够一人通行,脚下铺了层层防滑的木板,两侧墙壁有伸出的烛台,却放的不是蜡烛油灯,而是一颗颗在幽暗中依旧能发出亮光的,夜明珠。
通道越往下,夜明珠之间的间隔越开,但通道内的亮光却更甚,空气也更清新。
良久,走在最前的星澜终于停下来,站在了平台的地面上。
在她的面前,是一间另类的“牢房”。
由细铁杆组成的牢门后,是一件布置舒适的房间。
桌椅、床铺、木柜等家具应有具有,木架上摆满了书籍和画册,就连墙上也点缀了些许装饰物。
房间的顶上有活动的板窗,天晴时可以打开,让外界的阳光照进来,夜晚和雨天又可以关上,保证房间内的空气流通和干爽。
北侧的墙壁是直接开了另一道向上的通道,可供房内的人随意到户外走动。不过并不用担心住在其中的人会借通道跑出去,因为通道通向之处正是宫内守卫森严的冷宫。
自星澜登基后,冷宫内原来关押的前朝妃子们全部释放,再在四周建起铁栅栏,叫这所冷宫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传言还有枉死的魂魄会在夜里唱歌,所以几乎没有人来过。
这间特殊的“牢房”当年由张先亲手设计,为的就是能让当中“关押”的人足够的舒适、安逸和自由。
此时此刻,这位被“关押”的人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半开的板窗投射下的阳光下阅读,面上还有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星澜看到此人的那一刻,眼泪就如雨水般滑落,又立刻抹掉眼泪,生怕水雾阻拦了视线。
就连一路发疯的尚严华,此刻也停下了挣扎,呆若木鸡的看过去。
星澜靠近了两步,扶住铁栏杆,唤了句:“母亲。”
是了,被关在这间特殊牢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星澜的母亲,是曾经叱咤风云,一统梁国的奇女子,也是对外宣称已然病故梁国的上一任女帝,星千亦。
岁月几乎没有在这个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留下一丝丝痕迹,光洁姣好的面容一同数年之前。
梁国上下除了星澜、张先与身边的几名亲信,无人再会相信前女帝还活着,就连送饭的宫人都只将膳食送到冷宫门口,不知道当中关押的到底是何人。
三年多前,她的遗体就应该放入棺木中,葬入了皇陵。
……
几人的到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似乎没有引起星澜母亲的一丝丝注意,仍旧专注的翻着书。
“母亲,母亲。”星澜双手抓在栅栏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内的女子,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半晌才道了句——“……女儿成功了。”
她的母亲依旧没有理会。
“您知不知道,发生了好多事。”
“尚严华抢了皇后的位置,一直在密谋篡位。”
“朝中大臣都不信服女儿,甚至张先都站出来反对女儿继任帝位。”
——“喂,我还在这儿呢。”张先道。
“玉京秋待女儿很好,可他现在也被害的家破人亡。”
“女儿还办了选秀,是不是很胡闹,您都没有办过选秀……”
“但女儿成功了,女儿现在稳住了皇位,重掌社稷,没有辜负您。”
……
星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颠三倒四,不是想说清什么,只是胡言乱语的倾诉。
似乎这样的倾诉能传递自己内心奔涌的相思,又似乎能减轻将母亲关押的罪恶。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关押母亲。
“母亲,女儿真的好想您啊……”
“对不起,把您一直关在这里。”星澜无力的靠在铁栅栏上,“您能不能告诉女儿,究竟为什么,传位给女儿……”
就如她常在夜里梦里一遍遍询问母亲这个问题一样,这一次,母亲依旧没有给她答案。
她依旧坐在桌前看书,没有施舍给这伙人一个眼神。
“哎,你这丫头,能不能有点出息。”张先一脸嫌弃的把星澜扶起来,用手帕胡乱的擦着她满脸的眼泪。
一脸精致的妆容被他擦成了花猫,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流萤站在后方目睹了这一切。
作为暗卫的本分让他从不开口问一个字,但心中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了,上次带星澜的外祖母下来时就已见过,只是当时不知她的身份。
所有人都以为前女帝已然先去,也难怪那位外祖母见到她时吓得惊魂不定。
可前女帝既未死,为何要传位给现在的陛下,又为何会被囚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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