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臣看啊,这位王爷就是给造反找个借口!”阮连空在一旁突然嚷了一句。
“什么?”星澜一愣,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
“就是……借口。”妄议皇家是重罪,但话都说出来了,阮连空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陛下您别怪臣把人往坏处想。臣以为王爷这就是在钓鱼呢,摆这些破船造成造反的假象,引您先攻击,再给您扣个逼他造反的帽子,让他自己师出有名!”
星澜听了还认真思索了一番,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有道理。”
“是吧!”阮连空见她嘴上附和,眼里还是雾蒙蒙的,又道,“退一万步讲,王爷当初被前女帝送出宫的,心中确实有委屈。可您又何尝无辜?登基时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推翻皇后,这些年远交卢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付出了多少心血。说到底不过是命运弄人,您没做错什么,不要把别人不相干的委屈怪罪在自己身上!”
星澜缓缓转过头,今晚上第一次正眼看他,双眸平静又像暗藏江水。
“还真只有你敢跟我说这些。”她直视着阮连空。
其他人提及星海,只会主动避开,不敢妄议,以免惹她不快。
阮连空摸了摸鼻子:“臣一向口无遮拦惯了。”
这些话除了讨好女帝,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嗯,其实我也一直这么想的,没好意思跟别人说。”星澜突然道,“多谢你了,有被安慰到。”
有时候想想确实觉得可笑,也就是她是女子。
若她是男子,是星海的哥哥,又有皇位之争,他们的关系比起卢国那几个皇子,又能好到哪去?
可也可能她是女子,偏偏就是心软了些。
总想着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会儿,星澜突然冲他笑了笑。
说是冲他笑,又好像不是冲他笑。
她的眼对着他,却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即便是这样,这笑容还是让阮连空的心猛然的漏了一拍。
月色升起来,打在她的身上,亮亮的,像镀了层光。
阮连空突然觉得她真好看。
虽然她平时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还偏心……但还是好看。
最重要的是,今晚是头一回,她在自己面前称“我”,而非“朕”。
是个机会!
阮连空紧张起来,女帝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正是发展感情的好机会!
他盯着星澜支撑在横木上的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正当他要碰到星澜手指的时候,星澜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指了指下边。
“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阮连空:“……哦。”
今天又是被嫌弃的一天。
船只在对附近的峡湾搜寻后便返回了营地,这场“战役”两边损失都很小,几乎没有。
星海那边损失了几艘破船,星澜这边耗费了些箭。
当天夜里,军中就下了决议,留六成的兵力在营地,与戟辉的军队守望相助,防赵国与星海的陆军,剩下四成乘船顺江返京,抵御赵军。
流萤因为受伤,尽管他不情愿,也同大部分后勤将士一样,随耿信鸿留在了营地。
跟着星澜走的,是一批熟识水性,骁勇善战的敢死军。
说实话,身边没了耿信鸿,星澜也确实多少有些没把握。
并不是说其他将军不好,但耿信鸿沉稳有想法,在星澜摇摆不定的时候,总能给她提出最稳妥的建议。
“战船有多少艘?目前出动了多少?”
返程的船舱中,星澜与霜月一同翻阅着这段时间的军情。
“能出海的二百四十艘,不能出的另有六十,不过可以运送物资。已经出动的五十五艘。”霜月回答。
霜月跟着她理政的时间长了,对好多事物比朝中不少大臣都熟悉,了解的范围也更广,很快将数据整理出来告诉星澜。
“都是张先在指挥吗?”星澜又问。
“是的,陛下。”
得到答案,星澜执笔的手顿了顿,稳了稳心神才继续批阅奏折。
阮连空坐在船舱的另一侧,打磨着装在袖里箭中的箭头。
船只有些晃动,他几次险些割到了手,干脆将箭头和打磨石扔在一边,跑到星澜面前蹭存在感。
星澜正好结束一摞奏折的批阅,正在喝水休息。
“陛下。”阮连空凑的近了些,“这位张先,您真信得过吗?”
星澜闻言,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深陷在身后的软垫中,好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
阮连空看得出星澜近日不断加剧的疲惫,本不想烦恼她,却还是想提醒几句:“臣过去听闻,张先张太傅最初是您的教书先生。但前女帝过世后,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您继位的……不知后来怎的又帮您了?”
“不知道。”星澜直接的说。
阮连空只当她不想多说,讨好的笑了笑。
但星澜是真的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张先过去是真的嫌弃过她笨、不用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继位也没有别的意图,就是纯纯粹粹的觉得她不是那块料。
对于他后来的倒戈,星澜只能归结为他最终认可了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认为比起尚严华,她更能做个好皇帝。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她也不确定,毕竟她从未真正走进过张先的内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
“张先生,从前是支持星海王爷继位的吧?”阮连空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啪。”星澜将手中瓷杯重重的叩在案几上。
霜月蹙眉:“阮良人,您问的未免太多了。有些事连你都想得到,咱们陛下就想不到吗!”
阮连空这次倒是不卑不亢:“臣不过是替陛下担忧,若陛下不愿意听,臣再不说了便是。”
“那你下去吧,朕不想听。”星澜眼也不抬的说。
“是。”阮连空缓缓退了下去,暗中撇嘴。
“陛下!您真的准备信任张先生么!”阮连空刚走,霜月就急着问。
她跟星澜之间就没有这么避讳了,这些年跟星澜过来,张先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都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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