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在门口站着,原本还在想很巧,刚好她回来撞见母亲和段泓互相认识,这时候才发觉,一点也不巧。
或许这个问题母亲已经问了段泓许多许多遍了,只是段泓的每一次回答都耐心如初。
这世间大概没有比他更耐心温柔的男子了吧。
“对,段家的小公子!”前女帝一拍餐桌,“你这小公子不错,娶了我们家澜澜吧。”
门口的星澜:“……”
先是十七,现在是母亲。她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在说什么?
“好啊好啊。”段泓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聘礼就不用了,八字也不用对了,咱不搞那些虚的。”前女帝又急道,“不过你放心,嫁妆少不了的……”
“母亲!”星澜终于听不下去了,无可奈何的过去,“您就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啊。”
“澜澜!”
“陛下!”
两人看到她都拥上来,把她当稀奇一样上下揉搓着,重逢之喜自不必言说。
尤其是段泓,那日分别,星澜独自离开,身边没有高手保护,他就日日不放心,如今见了,终于是踏实了。
“澜澜。”前女帝抱着星澜,撒娇似的在她怀里蹭着,“他们说你一会儿就回了,母亲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接着二话不说又把段泓拉过来,硬是把他俩的手扯在一起:“母亲给你挑好夫君了,就是这位,这位……”
“段。”段泓提醒。
“对对,段家的小公子。”前女帝道,“你瞧他生的好,性子也好,一定能容得下你。”
“什么叫容得下我。”星澜一阵纳闷,但也抬眼与段泓相视一笑,“不过我知道他好。”
“那就好,那就好。”前女帝拍了拍胸口,“你有人要我才安心。”
星澜近看母亲,才发现看她精神很好,穿的也还是宫里的衣裳,布料样式都很精美,想来星海虽然口口声声说恨她,但无论是出于明面上,还是发自内心的,他都没有如何亏待她。
其实自己也一样,虽然现在知道了上一代人的故事,知道亲生母亲的死和她有关,但知道她的内疚和疯病,以及这些年复杂交织的母女情,她也无论如何生不出多少敌意。
上一代人的恩怨,就留给上一代人吧……
不过这会儿看她拼命要撮合自己和段泓的样子,很想坏心思的问她一句以前看好的玉家小公子怎么办,但当着段泓的面问多少有些不好,还是生生忍住了。
“母亲。”她正色起来,“我想带您去见个人。”
“你心上人?段小公子不好吗?”前女帝问。
“不是……”星澜无奈一笑,“您先跟我出来吧。”
她和段泓一左一右的把前女帝扶出来,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坐在庭院里发呆的星海。
“是小海,小海也回来了!”前女帝高兴的跑过去,“小海,你和澜澜跑去哪里玩儿了!”
“母,母亲。”星海显然一下子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么热烈的感情,错愕的站在原地,接话也不是,逃跑也不是。
然而前女帝的性子和脾气已经和小孩无异了,拉着他不停的说话,也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偶尔应两句。
“段泓。”星澜靠近段泓身边,果然看到他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僵硬。
他应该多多少少是恨星海的。
星海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年多的时光,没有自由,处处苛待……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还用剑刺穿过段泓的手掌,让他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画出引以为豪的精品画作。
星澜见过许多段泓早年的画,花草、人物,他可以细画到每一片花瓣上的纹路,甚至细到每一根头发丝。
但一双因为受伤而会颤抖的手,是再也没有可能作出从前水准的画了。
这就像折断了鸟儿的翅膀,比杀了它更令人痛苦。
星澜想着,如果她是段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星海。
但现在,她把星海带回来了。
“陛下,臣……”段泓话没说完,星澜就被一股大力气拉到了一边。
前女帝一手一个,把他们姐弟二人抱在一起,高兴的哭起来:“咱们一家可算团聚在一起了,咱们就和和气气的过一辈子,再也别分开了,好不好?”
星澜感受到背后段泓的目光,心又往下沉了沉,但还是点头道:“好。”
星海也僵硬的说了句好。
完了星海就借口去茅厕溜了,前女帝又舍不得星澜,拉着她一直说些七七八八的,直到十七把郎中请回来,她才有借口脱身。
郎中给张先把了脉,说病得不重,只是张先身子弱,要慢慢调养,开了药。
又派十七去抓药——反正他精力多每天都闹腾用不完——回来煎好看张先喝了睡下,才彻底折腾完。
这时候天都黑了。
段家老宅子房间多,大伙儿一人住了一间,星澜住的自然是流萤给她占的最大最干净的一间。
她简单收拾了会自己,去敲了段泓的门。
“段泓,你睡了吗?”
不来跟他说会儿话,她心里的疙瘩还是放心不下。
段泓跟流萤不一样,流萤的爱和恨都系在她身上,而且绝对的忠诚,只要星澜说放过星海,他可以立马放手,不带一丝犹豫,哪怕如今他的侧脸的伤,还有变天就发疼的腿,都是拜星海所赐,他也不会有一点想法。
但段泓不一样,不是说段泓对她不忠诚,而是段泓跟流萤比起来,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有怒的人。
日日看着伤害自己的仇人安然无恙的在身边晃悠而无所谓,才是不正常的吧。
对不起,流萤,不是说你不正常。星澜在心里忏悔。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陛下怎么来了?”段泓把门打开一小截,忙回去套了外衣,再才回来接星澜进来。
两人一起坐下,星澜看他神色坦然,并没有丝毫怨气的样子,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斟酌着开口:“就是,星海的事,其实我把他带回来……”
“陛下是说这件事情嘛?”段泓鲜少的打断她的话,“没什么的,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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