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澜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被裹成一个花卷。
什么!她什么时候上床的!
呆滞了一瞬间,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下来,上摸下摸检查衣裳。
居然完好无损?
再看四周,好像,还是之前那个小房间,但是感觉……又有点不一样了?
原先堆放了小半个房间的杂物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桌椅柜子擦得闪闪发光,上边摆放准备好的清水和洗漱用具。
摸摸身下,原先的薄垫也换上了一躺就能陷进去的软厚垫。
床头挂上了崭新的纱幔——这可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呢,穷人哪讲究这么多啊——床尾摆放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套装。
她……她是突然过上大小姐的日子了吗?
还是,还是她头撞傻了?
澜儿爬起来照了照镜子,看到额头上昨天撞案几留下的浅浅痕迹。
嗯,果然是撞傻了。
这么一想就通了嘛,她对自己的脑回路很满意。
这时身后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是男子迟疑的声音:“澜,澜,澜儿……我听到动静了,是你醒了吗?”
是恩公的声音!
澜儿赶紧跑去开门,看到外边保持着敲门姿势的段泓,开口就是道歉:“恩公好!恩公对不起澜儿起晚了!”
她还想说澜儿脑袋撞坏了,睡了特别软的床所以起晚了,最后想想还是别说了。
“啊,不晚,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段泓挪了挪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上午的腿,不自然的撇开目光,“之前……是我粗心了,现在重新给你准备的房间,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还有,不要叫我恩公了。我……不习惯。”他又补充了一句。
澜儿半天没说话。
她凑近了些去看段泓的脸,想看看上边有没有跟她一样的撞痕,是不是一起傻了,刚稍稍近一些,两人还隔了一丈远呢,段泓的脸就泛红了。
这,她高冷贵气的恩公呢?拿出他爱答不理的气势来啊!
到底是她傻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恩公……不是,呃。”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段泓了,“是你帮我整理的房间?”
这不是她这个跟班该做的事吗?
“对。”段泓立刻道,“不过您,你,你放心,你的私人物品我都没有动,这间房现在也只是暂住,往后我会把你带到更宽敞的宅子里的。”
澜儿更沉默了。
“今天几号?”她问。
“九月初十。”段泓回答。
昨天九月初九……只睡了一晚上啊,不是十天半个月啊,澜儿深思,就一晚上,怎么能让恩公这么大的改变?
“为什……”
她正要发问,段泓直接打断她道:“睡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快去洗漱更衣,我带你去用午膳。”
说完冲她温柔的挑挑眉,弯唇一笑,眉眼唇边甜得快要挤出蜜来。
“好……”澜儿在他的示意下,慢慢的关了门。
好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没傻,这个世界也没玄幻。
是她的恩公把她错认成其他人了。
带她认人也是,收拾房间也是。
之前恩公对她也很好,但那是大恩人对落魄小白兔救助的好,不像现在,看她的眼神从怜悯和无奈变成了温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
她浑身上下哪一点值得恩公崇敬了?跟大夫人干架的气势?
……
门关了,段泓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已经确认这个女孩是如假包换的星澜了。
不光是相貌,连性格,处事方式也都一模一样。
不是轮回,不是她的上一辈子或者下一辈子,就是她这个人。
但是她不像自己,是没有曾经的记忆的。
段泓知道自己态度突然大转变,肯定会引起她的疑心……但是没办法啊,他一看到星澜,膝盖就软了,就忍不住想给她端茶倒水,捶背揉肩,温言软语,能忍到现在,只收拾了房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行不行,以后还是要克制一下,不说还像之前那么高冷吧,至少不要滑跪了……
他坐在院子里,一边等,一边沉思该怎么和澜儿相处。
要不就先平等一些,等她习惯了……
“恩公?”
段泓啪得立正站好,脸上已挂好温柔的笑意:“你来了。”
突然被阴影笼罩的澜儿:“……”
“那个,恩公啊。”她紧张道,“澜儿仔细想了想,要不是有恩公,澜儿已经饿死街头了,恩公大恩,今生实在难以为报。”
“是吗?”段泓心跳加速,幸福来得这么快嘛,“那你是想以身……”
“所以!还是允许澜儿称呼您为恩公吧!”澜儿拱手道,“以后凡事任听恩公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泓:“……”
星澜,不愧是你。
“行吧。”段泓叹息,“走,我们先去用午膳,下午还要去一个地方。”
“是,恩公!”
……
段府自然是有厨子的,但在大夫人的示意下,是不会给段泓母子单独做饭,往常他们要用膳,要么自己烧火,要么去大厨房端些多余的餐食。
可这两种选择都不好,他们自己的小厨房年久无人修葺,每次动灶都很费劲,烧得一身灰不说,也很容易糊。
去大厨房讨吃的又要看人脸色,给人家说好话,每次都是要受气的。
上辈子的时候,他舍不得娘亲劳累、受人苛待,总是自己动手,这辈子就不吃这个苦了,顿顿下馆子,每次还打包回来给娘亲吃。
当然了,银子也是花得如流水一般,这么多年积蓄都快见底了,没少被娘亲叨唠。
今儿下午,他就是带澜儿去赚银子的。
昨晚他睡不着,随手画了两幅山水图,送到过去收画的铺子里卖,店员和老板看了半天,最终给他开了五两一副的价格,两幅一共十两。
段泓很满意的接受了,这个价钱正好是他需要的。
澜儿在一边看着,却是急得快跳起来,只是段泓点头了,她也不敢多嘴说什么。
一出了店门,她就急吼吼的问:“恩公,你那么好的画,他们怎么能只出五两银子,这是家黑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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