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好狂妄的口气!还真有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味道!”常大人不怒反笑,“也不知你为心上人过生辰,需要用多少银子?”
众目睽睽下,段泓还真摸着下巴算起来:“呃,一顿美食少不了的,姑且算五两,两套新衣裙,最多二十两,再加上胭脂水粉和首饰……总共大概五十两吧。”
五十?这你们二人进来的门票就要十两了吧?
话音还未落,外场就有一人高呼:“五十两,我要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看清那人跳起来挥舞的手掌,内场也有人道:“那我出六十两!”
“一百两!”
……
叫价的声音络绎不绝,后知后觉的人们这才发现,这段公子说的五十两哪里是真心想卖五十两,而是以五十两作为底价,要全场为他竞价啊!
啧啧,这文人就是文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他要敢上来就说:“我就卖这画,五十两底价,大家起拍啊!”
估计直接就被人扔出去了。
价格很快加到五百两,接着竞价的速度就慢了很多,毕竟在场大多数的还是寒门才子。
而且俗话说了,名家画作有价无市,有的画能卖到万两,甚至千金都有可能,但绝不是出自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之手,年轻人一幅作品能到五百已经是天价了。
尽管是这样,还是让不少人啧啧称奇。
“雅雅,这个环节也是你爹给那小子安排的吧。”雅雅的一个姐妹故意问,“今日一过,只怕整个京城都认识他了,是不是后面还要跟尚书、太尉她们家姑娘结亲了呀?”
“就是啊,雅雅,真不够意思,天天跟我们贬低段公子。”又一人道,“要早说实话,让我们多和他接触接触,今日坐在他身边的,可不就是我们了。”
这些声音里有揶揄,也有对雅雅真的恼意。
当然心中最恨的还是雅雅本人了,这段泓故意藏拙不说,要真过生辰,不是应该最该给自己这个恩人姐姐过吗!怎么给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乡下妮子过了!
众人议论纷纷,画的价格却还在不知不觉往上飙,最后大伙都不说话了。
“六千六百六十六两!”常大人一拍桌子,怒道,“还有谁给本官抬价!”
一片寂静,只有几个把自己下巴抬上来的咔哒声音。
六千多两白银,能在京城买十套豪宅了啊……谁也不会想到,雅集上出现的明不经传的年轻人的画作,能卖出这样的天价。
尤其是雅雅,她长这么大,她的贪官爹就没贪回来这么多钱过。
这个碾压式价格,果然无人再竞争了。
除了王尚书无奈摇头,其他人无一不在感叹常大人的豪气。
“老板威武!”“老板大气!”
“怎么样,段泓小子,这个价格,足够给你心上人过生辰了吧?”常大人在二楼居高临下的问。
“段泓多谢常大人。”段泓拱手,神色却不如众人以为的沾沾自喜。
“嗯,那就这么定下了,画明日送到我府上。”他道,“另外,再请你为我夫人画一幅像,应该没问题了吧?”
“理应如此。”段泓颔首。
常大人哼了一声坐下,段泓也不再发言。
于是乎,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就这么暂时平息了,雅集的点评继续。
小厮又呈上来几幅尚可的作品,但已经没什么人专心的去品鉴了,大多数人还在私下议论这个卖出了天价的仕女图,和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有为的画师。
段泓也在坐下后悄悄观察身旁澜儿的神情,原本觉得今日形势还算合心意,看她面色不如自己猜想的开心,心里一个咯噔。
这……以前那些老油条都喜欢给星澜送惊喜,星澜也都很高兴的接受,怎么这辈子轮到他了,她就给变脸了?
是不喜欢这种不提前和她商量的公开调调?还是觉得这份礼物不够重量?
还是说生辰出了问题?他前两天托人去查了澜儿的户籍,查也查到了,也生辰确实和星澜无二,不可能错啊。
而且他想为她过生辰,就是因为她上辈子作为帝王,却因为节俭、战乱,从未过过一次正儿八经的生辰,连她自己,也感叹没过过一次像样的生辰,所以这辈子想给她补一个。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唉,早知道应该稳妥一点了,真是搬石砸脚。
“……请看下一副作品,四行诗一首。”小厮念道,“呃……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好诗!”座下有人点评,“哎呀,与心上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如今轻易地变了心,你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
也有人道:“此诗莫不是女诗人所出?闺怨浓浓啊。”
“也不一定,男子被女子负心的也不少。”又有人打趣讨论,“不知此诗是何人所作啊?不妨出来说道说道,我们一同给你讲个公道!”
然而半天都没人出来认领这首诗,事情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只有段泓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经过这么久的接触,他早已能认出这首诗是澜儿的字迹。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想到了什么……才写出这么哀婉心死的诗句。
……
雅集结束,两人沉默的回了段府。
段泓几次都想问澜儿为什么不开心,都被澜儿轻飘飘的带了过去,让他好不失落。
回去以后,澜儿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晚膳也没有用。
这不像他上辈子认识的星澜。
他上辈子认识的星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满会直接冲上去质问,她高高在上,主宰生死。
那是他喜欢的星澜,却也理解这辈子澜儿的改变。
她不再是万人之上的女帝。
她的前十六年,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乡镇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孩,她没有底气冲到自己面前来,问他一二三四。
不过没关系,她不来问,他可以自己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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