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被热醒了。
十点多,她和楚溪聊了几句,房后想着明天开始要打两份工,很快便睡了过去。
先前,楚河和楚溪都提醒过她,说是晚上客厅的大空调不关,她要是觉得热,可以开着门睡。对此,她基本上没怎么犹豫,没听。她本身就是拘谨一些的性子,做不出这种住在别人家敞着门睡的事情。
安城这几天分外热,哪怕她睡前洗了澡,房后又开了窗,还因为跑了一天疲惫得很快睡着,最终也得臣服于这折磨人的盛夏天。
从床上坐起身,她整个人陷入一种烦躁里,就是那种很困很瞌睡,但就是睡不舒服,让人抓狂的感觉。
叹口气,她抬眸去看窗外的天。
城市的夜晚不同于农村的夜晚,没有那种一切都在沉睡,特别寂静的氛围。远远地,有轮胎滑过柏油路面的刺耳刹车声,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好像电视音响一样的声音,甚至还有工地里夜晚仍在运作的机器声。
小区里路灯应是灭了,月光却很亮,从窗户投映进来,在房内的木地板上洒落一片银辉,浅浅的,水波一样。
她觉得口干舌燥,侧个身去够床头的水杯。
水杯是空的
好像是她睡前给喝完了。
拿了水杯起身,苏茉打着哈欠,开了房间门,有些晕乎乎地往客厅饮水机的方向走。
正好有热水,她拿杯子接了点,又兑了点凉的,一口温水下肚,才突然发现,书房关着的门缝里,漏出亮光。
心下一愣,她又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饮水机。
“热水”的提示灯已经灭掉,“加热”的红灯亮着,她似乎,凑巧喝了楚河要接的水。
“吱呀——”
一道轻微的开门声突然响起,两步开外,书房内灯光映出,门口一个人,背光站着,对上她目光。
端在手里的杯子,突然就有点烫手,苏茉下意识舔舔唇,声音小而轻,透着一股子窘,“我没注意,刚接了水。”
楚河其实没听见她在外面。
虽说接水有声音,可他用机械键盘打字,避免吵到两个女生,写文的时候一直关着门。先前开了饮水机,他都忘了,全情投入地写作的时候,自然没去注意门外的响动。
眼下垂眸看去,小姑娘细细瘦瘦一只,原地站着,长发略显凌乱,披散在肩头,纤长手指根根交扣,握着水杯的动作,明显有点不安。他目光再往下,看见一双骨骼清秀的脚,没穿鞋,就那么踩在地板上,因为羞惭,脚指头不自觉地动着,往一起拢。
“怎么没穿鞋?”
同住的第一晚便见到小丫头这般随性的一面,楚河忍不住轻笑了声,问出了一句闲话。
苏茉更羞了,脑袋往下垂,“忘了。”
只想着出来接水,地板又不凉,她上床时将拖鞋脱在了另一边,出来的时候,压根没想起要穿。
“虽然在夏天,地板也是挺凉的。老人说寒从脚底起不是没道理,女孩子还是该注意着点,爱惜下自己。”
苏茉点点头,“哦。”
“很晚了,去睡吧。”
楚河将目光从她脚上收,又道。
接了人家水,还在人家面前露了脚,苏茉早都站不下去了,听闻这一声宛若被解放,端着杯子转身就走了。
她穿了宽大的白色短袖睡裙,光脚往走,漆黑长发散落肩头,小腿莹白细瘦,移动在客厅里浅浅月光里,单薄的背影不怎么真切,恍然间令楚河产生一种错觉,她只是夜里误入的精灵仙姝,天一亮,便会突然消失,。
“苏茉。”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唤了一声。
苏茉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闻言身子一僵,端着水杯扭过头看他,白净的小脸笼在淡淡月光下,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有着天生上挑的弧度,纯真里,透出一丝娇和媚。
楚河距离她也就几米远,对上她突然转的视线,才暗叹自己的突和孟浪,再见她面露疑惑,开口问了一句:“你一般早上几点起?”
“”
大半夜,穿着睡裙和男生站在客厅里聊天的体验,苏茉可从来没有过,又突然想到自己没穿内衣,整个人顿时变成了煮熟的虾子,微微侧过身,答问题的声音也有点不自然,“一一点多。”
“唔。”
楚河点点头,“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话,让苏茉有点糊涂,不过,眼见人家没有后续,她自然也没有久留,抬步进了房间。
喝了几口水,躺床上再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网络作家都睡这么晚吗?
苏茉对这个没什么具体概念,暗叹了一声各行各业都不容易,扯了毛巾被盖上,露在外面的两只脚,不自在地相互磨了磨。先前在外面,楚河的目光在她脚上停了许久,想起来还免不了脸热。
莫名其妙地,还因此有点难以入睡了。
另一边,书房。
楚河俯身关了电脑,拿了放在键盘边上的手机,转身,关灯,很快了主卧去。
他作息和普通人比起来不算好,在这个行业里却也不算特别差,没什么意外的话,晚上两点之前会入睡,翌日上午十点左右起来。
眼下这时间,对他来说不晚,他也不困,到主卧正预备冲澡,想起先前手机一直震,拿起来瞄了眼。
一个小时前,他被拉入了一个微信群聊。
群聊发起人是他的发小兼死党许延川,而他组建的群名是“川哥婚礼伴郎后援群。”
对此,楚河:“”
许延川要结婚的事情,在日子确定的当天,他便知道了。最近也一直为此存稿,因为他这发小毕业后老家那边考了公务员,还谈了个同样在政府部门的女朋友,两个人在父母帮助下买了房买了车,早早定下了这一生的发展方向,就预备扎根家乡为人民服务了。他要去参加婚礼顺带在家里停留一天,算起来至少要忙三天。
论起来,念书时候,许延川其实是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谁能料到,眼下却能收心到这种地步。
将飘飞的思绪拉,楚河也大致浏览了微信群消息,顺手了句:“我后天中午。”
群聊了半天没见他吱声,私发了两条消息人家还没理会,准新郎许延川本来正郁闷呢,再看见这一条,无比幽怨地来了句语音:“我把你叫哥行吗?后天中午?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楚河:“”
他看一眼时间,正觉哭笑不得,那边又来了第二条语音:“现在,2018年7月16凌晨一点四十五,哥们我的婚礼就在后天!十八号!后天中午,你怕是想绝交!”
一连两句来自准新郎的咆哮,原本静下去的微信群,顿时炸了。
尚彭博:“哈哈哈,听听听听,川儿这幽怨的语气,三哥你摊上事了你知道不?”
李越:“哎,时间长了不见,三哥这是越来越出世了,等我结婚发请帖,怕是要寄去终南山?”
李成浩:“我们川儿都要结婚了,三哥这还单着,世道不古啊世道不古,感觉我后天应该把贺校花捎上,楚三,她也单着呢。”
贺校花本名贺静怡,是他们当年中学的校花,高考的时候跟他一样填了安城这边的大学,后来明里暗里给他表示过几次,因而直到现在,还被一众朋友拿来打趣。
听见她的名字,楚河便有些头疼,正要加入话题,突然接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秦宇通过群聊“川哥婚礼伴郎后援群”加你为好友。
目光落到那一条“你好,我是秦宇”的好友申请备注上,楚河抬手捏捏眉心,有些无奈地通过了验证。
许延川的婚礼伴郎总共一人,除却这一位以外,其余的都是以前交友圈里的人,他也相熟,所以在他们俩说话后,微信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秦宇他不认识,这会儿也没在群里说话,却第一时间加了他的好友,想要结交的意图,几乎昭然若揭。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便是他决定扎根安城,不常家的主要原因。
他是楚育贤的儿子,一旦家,这个头衔便戴在头顶摘不掉,而这种感觉,让他随着年岁渐长,自主意识渐强,越发抗拒。
------题外话------
这几天,阿锦家小猫有点可爱。
每天晚上,供暖的室温将近三十度,她却非要戴着出门的小手套,围着棉围巾,穿着一条自己特别喜欢但是阿锦看不明白特殊在哪里的厚绒裤,胳膊搂紧一个丑丑的墨绿色毛绒大河马睡觉。
家有萌宝,萌宝还特别有主见是怎样一种感受,阿锦总算是体验到了,简直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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