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抵达蓬莱宗已经是深夜。
薛宁进了山门径直走回温宁居,在经过苍决的院落时,发现他大门敞开,屋内却一片黑漆漆。
怎么回事?
她轻轻敲了几下门,“师弟?”
无人应答。
师弟也真是的,出去也不关门。
薛宁随手将门关上,往温宁居行了一段路,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她蹑手蹑脚来到柳书韵的院落外,将胖橘从背包里掏出来放在围墙上,低声嘱咐,“去,试探一下柳书韵在不在,如果在,你就假装是路过的野猫。”
胖橘不情不愿,“哪只野猫能跑宗门里来?再说现在都到睡觉的点了,还让我干活,有没有人性?”
“没有,你哪个时间不是睡觉的点?!”薛宁低声斥了句。
胖橘只好磨磨蹭蹭从围墙另一边下去,然后拿爪子轻轻推开了里屋的门,溜了进去。
过了半晌,又从里边出来,爪子扒拉几下,将门掩上了。
“怎么样?”看到胖橘重新出现在围墙上,薛宁将它抱了下来。
“没人,我连床底下都找过了,柳书韵不在屋里。”胖橘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说完这句打了个哈欠,又钻进背包呼呼大睡了。
两人都不在自己屋里,问题很大。
薛宁回到自己院落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正清宫生事人界动荡,剧情线可能要崩,一会儿是她捡回来的小师弟插足男女主,感情线出了危机。
她作为一个穿书员要操心的事业太多了。
这么翻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薛宁就赶往议事厅求见师尊。
钟承明优哉游哉提了个壶,正半蹲着给议事厅门口那棵丑树浇水,听得脚步声,抬眼看了一下薛宁,“回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了?”
“已经大好了,多谢师尊关心。”薛宁蹲在钟承明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浇完水,又将一些半透明的粉末埋进土里。
钟承明是木灵根,修炼之时总会寻一处灵植如云的山林打坐。
薛宁却是没想到他还会亲手打理宗门内的灵植。
这棵丑树如今枝繁叶茂,几日未见,从原来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杈上分出很多细枝来。
薛宁盯着看了许久,突然觉得一阵心焦,忙移开了目光。
“还有什么事吗?”钟承明将土掩好,站起身来,给自己的手施了个清洁术,负手看向薛宁。
薛宁也跟着站起身来,“师尊,正清宫这些日子可有遣人来过?”
“不曾。”
“那……前些日子正清宫的万长老到这来,都说了些什么?”薛宁回想起那日,万秋水从议事厅出来看着她的眼神就瘆得慌。
“那次为师也跟你说过,万长老是为万象峰出现幽玄金蟒一事而来。他们与蓬莱宗离得近,担心魔域生事,于是找蓬莱宗商量对策。”
钟承明对这事似乎没甚兴趣,回头看着旁边的树,开始给它剪枝。
“那她可有提过天乾灵玉的事?”
捻着树枝的手一顿,钟承明看向薛宁,“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薛宁有心提醒师尊注意正清宫的动向,可她也没法直接说出万秋水前往魔域拜访魔尊的事,想了想,又开始扯谎。
“徒儿这几日在石云镇养伤,期间在客栈遇到了几个紫袍的小道姑,看着像是正清宫的人。徒儿便多留意了一下,听了几句,对她们所谈内容感到骇然。”
钟承明敛眉,“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说,等正清宫取得三枚天乾灵玉,便可撼动天地,到时一统人界指日可待。师尊,天乾灵玉另外两枚不就在魔域和我们蓬莱宗么?”
薛宁这话半真半假,一是提醒钟承明,正清宫可能与魔域有来往,二是让他守好天乾灵玉,别让正清宫的道姑们钻了空子。
钟承明略一思忖,“此等大事岂会在客栈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大肆宣扬,许是你听错了。”
“唔……其实徒儿是偷偷趴在她们房门口听到的。”事到如今,又只能牺牲自己的形象了。
钟承明拧起眉毛,神情复杂,“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跑去听墙角?”
“师尊,徒儿是见她们有些古怪,这才起了怀疑,到她们房门口偷听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清宫有问题,师尊可得提防着点。”
薛宁上前几步,逼得钟承明都往后退了退,“师尊,我还听她们说了,魔域也许会是正清宫的助力,他们恐怕已经筹谋多时,到时阴谋得逞,迫我们臣服于她们,人界必将大乱!”
钟承明摆摆手,“为师知道了,之后会多加留意。”
薛宁得了钟承明这句,这才如释重负。
蓬莱宗提防着正清宫,魔域那边的路薛宁也给她们断了,料她们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从议事厅那边回宿处,薛宁又特意去柳书韵的院外转了转,没见着人回来,又跑到苍决那边张望了两眼。
今天休沐日,也大衍峰也没有开课。这两人能去哪,就算是偷偷跑出去幽会也该回来休息了吧?
薛宁这样想着,召出一只金色纸鹤,传讯给苍决——
「师弟,我已经回了宗门,正准备将银子还你,你在哪?见信速回,晚了就不给利息了,双倍变一倍。」
纸鹤在原地转了两圈,朝薛宁身后袅袅飞去,薛宁回过头,见苍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忙往旁边一跳。
“师弟,你见了我怎么也不出个声?”得亏她这些年被胖橘吓习惯,都已经产生免疫了。
“我见师姐正在专心写信,便没敢打扰。”
苍决拆开纸鹤看了一眼,冲着薛宁伸了手,“银子。”
薛宁原本就只是想问一下师弟在哪,于是找的这个由头给他发信,身上也压根没带足银两。
谁会想到他这会儿回来?
薛宁干脆将之前苍决系在她腰间的腰囊解了下来,放在苍决手心,“喏,给你。”
苍决接过来掂了掂,轻勾了嘴角,“师姐,说好的两倍,我这看了信立马就来了,也不晚吧?”
薛宁皱了眉头瞪着苍决,这死孩子,怎么还斤斤计较?
苍决见她这般神色,双臂抱胸,“没关系,实在不行……”
“我这是拿错数目了,这就回温宁居把剩下的银子取了给你补上!”薛宁担心他又要说些有的没的,赶忙堵住了他的话头,一溜烟回了自己的院落。
苍决站在原地看着薛宁的背影,薄唇微抿。他打开腰囊一看,里边的银子正是那日他交给薛宁的那些,完全没动过。
薛宁翻出宁雪之前的积蓄,取了一些给苍决送去,总算是把债还清了。
回到自己屋里呆坐了会儿,她突然记起自己是去敲打师弟和柳书韵的,被这事一打岔全然忘了个干净,这会儿也想不到什么由头去寻他们了。
薛宁懊恼地将脸埋进床褥,这事只能回头再找机会了。
这些天她得多盯着些这两人。
是夜。
薛宁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想起自己折腾一天又没吃饭,于是收拾一番准备下山吃点宵夜。
刚出门没多久,就见着苍决也从自己院落出来,神色匆匆。
薛宁忙闪到旁边的山石后猫了起来,见苍决往山门处去了。这个点,除了跟她一样想吃宵夜的人,还有谁会在外头晃荡?
她运起灵气隐去脚步声,悄悄跟在后头。
苍决几次似有所感,回头张望之时,都被薛宁寻了出隐蔽的角落避了过去,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山门处。
远远地,薛宁瞧见山门半里外站了个女子,那身形怎么看怎么像柳书韵。
果不其然,他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居然真的是半夜出来私会。
薛宁撸起袖子就往他们的方向去,苍决与柳书韵刚说了几句话,便看到薛宁凑了上来。
“好巧,你们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吗?”
苍决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柳书韵眼神飘忽,“师姐如何知道?”
见他们这表现,薛宁笑得和蔼可亲,一手拽一个,直接往山下去。这事她非得插手不可了。
清平镇上一家酒馆里,三人坐在一起,点了一桌菜。
薛宁上来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寻思该怎么开口,吃了半天,见柳书韵和苍决一筷子都没动过。
“不是说吃宵夜么?你们怎么不吃?”
苍决两日前感受到魔域的万兽窟有异动,便想悄悄回魔域一趟探个究竟,谁知还未走出山门便被温寻墨拦了下来,说是要炼一件极珍稀的宝器,需要几名弟子帮忙,便把他领去炼器室了。
这一待就是整整两日,今天才将宝器炼了出来,将他们放回主峰。
今夜他原本想趁着其他人入睡了回一趟魔域,结果一出山门,先是碰见柳书韵,后又碰见薛宁。
这会儿他看着薛宁吃得津津有味,却一点动筷子的心情都没有。
“人有三急,我先失陪一下。”
薛宁正拿了个鸡腿啃着,冲他摆摆手,嘀咕几句,“这菜都没吃几口,酒也是一滴未喝,怎么就人有三急了。”
见苍决离开,薛宁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柳书韵,决定从女主身上入手。
“师妹。”
“啊?”柳书韵回过神来。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薛宁放下鸡腿,垂了头,表情略带几分腼腆,“其实我喜欢云竹师弟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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