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轩虽说让纪小朵配合他的人,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也就是让她照常生活。
赵明轩自己也没再来过。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让秋阳子过来给纪小朵把脉开方调养身体。
秋阳子穿着身崭新的靛蓝道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个白玉簪绾住,虽然两撇小胡子看起来还是有点猥琐,但这焕然一新,精神奕奕,和纪小朵上次见他实在判若两人。
她不由得打趣道:“道长最近过得不错啊?”
“托姑娘的福。”秋阳子笑眯眯给纪小朵把脉,“贫道如今在赵大人门下,待遇还行。”
还真给赵明轩做了门客。
纪小朵想想那天赵明轩的话,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问:“道长身怀奇术,按说当是闲云野鹤般神仙人物,怎么会想要投靠赵明轩?”
秋阳子却笑了笑,道:“姑娘觉得修道者修的应该是什么?”
这个题目似乎有点大,纪小朵也没有贸然回答,而是认真请教:“请道长教我。”
秋阳子道:“大道无形,却是万物之始,万物之注。按贫道的理解,直白一点说,它就是一种规则。日升月降,四季交替,都遵循着这种规则。人也一样,生老病死,时代变迁,都是大道生化体现。吾辈修士,求长生是修行,求自在是修行,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是修行,顺应大势入世炼心也是修行。”
纪小朵听得云山雾罩,好一会才提炼出中心思想。
就是只要你想,什么都是道,只要你做,什么都是修行!
她都忍不住想给秋阳子竖个大拇指点赞。
顺应大势入世炼心……能把趋炎附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够可以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投赵明轩?在街头摆个算命摊不是更“入世”?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去戳穿,只笑眯眯夸了几句。
秋阳子诊好了脉,又提笔开方。
纪小朵就趁机又请教这些经脉五行之类。
秋阳子抬头看她一眼,“姑娘对医术有兴趣?”
纪小朵笑了声,“我对道术也有兴趣呢。但之前广华大师说我资质不行。”
秋阳子是知道她和赵明轩的关系的,有心想在她面前卖个好。
当然没请示赵明轩之前,道术是不能教的。毕竟赵明轩还没有真正驯服她,她要是会了道术,只怕就更没赵明轩什么事了。
不过医术倒是无所谓。
当下就认真给她讲解了一番,还给了她两张图,详细地标注了人体十二正经脉、奇经八脉和七百二十穴位。
纪小朵正缺这个呢,简直喜出望外,谢了又谢,又留秋阳子吃饭。
秋阳子早听过纪小朵的厨艺,反正他也不忌口,稍作推辞就留了下来,又道:“正好药材抓回来也要一点时间,回头我正好教姑娘辨识。”
赵明轩既然派了秋阳子来给纪小朵开养生方,药材当然也是他出。
杜桥下午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碰上秋阳子将一桌子摊开的药材指给纪小朵认识。
杜桥一愣,急急问:“纪姑娘这是哪里不舒服么?”
“啊,没有。”纪小朵连忙道,“我正跟着秋阳子道长认药材呢。”
又为两人做了介绍。
秋阳子挑眉打量杜桥一眼,就摸了摸胡子,笑道:“只是寻常温补的方子,姑娘体弱,这时不好好调养,只怕冬天会不太好受。”
杜桥不太懂这些,但桌上的人参鹿茸倒也认识,这一副药……说是寻常,但只怕价钱不会便宜。
他突然间就想起表哥的话来。
姨妈还是想撮合他和表嫂六姑姑家的小女儿,只是他死不松口,便又叫李安来劝他。
李安和杜桥喝了顿酒,掏心掏肺地道:“凭心而论,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儿?哥哥我懂。但是,阿桥啊,纪家娘子那样的美人儿,真不是咱们这种人家养得住的。”
杜桥有点不服气,纪小朵是肯和他一起努力赚钱的,怎么就养不住?
李安道:“你要真娶了她,你舍得她跟着你一脚泥一手土的种花?还不得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我知道你勤快,你不怕吃苦,但是这美人儿,可不是像你种花一样,浇点水施点肥,她就能一直鲜妍美丽。她得吃好穿好,胭脂水粉,四季补品,才养得出那样娇滴滴水嫩嫩,不然的话,不消半年,就得变成干巴巴的黄脸婆啦。”
李安这真是经验之谈。
精心保养的女人,和辛苦持家的女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再有一点,就算你把她养得漂漂亮亮,你守得住吗?”
杜桥立刻就反驳,“她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她不是,也架不住喜欢美人儿的不只是你一个啊。”李安叹了口气,点点他,“你以为她为什么进了大牢还能那么快出来?你以为咱们县太爷为什么要屈尊降贵上门拜访?她是刺史大人接出来又亲自送回来的好不好?你有几个脑袋,敢和刺史抢人?”
杜桥心下黯然,但纪小朵并没有向他隐瞒,也努力在赚钱还债,所以他还是道:“只等她还清债务……”
李安都没等他说完,就嗤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会信这种搪塞的话。刺史和花匠,这还用比吗?她不过是因为刺史大人把她养在外面,见不着赵大人的时候,才撩拨你排解寂寞而已。”
如果纪小朵真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赵明轩肯花三千两银子替她赎身,难道置不起更好的宅院?
杜桥相信纪小朵,但实在嘴拙,只能重复:“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安一脸无奈,“哪怕她不是,你见过哪个男人吃到嘴里的肉还会再吐出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赵大人,她长成那样,你怎么知道以后没有张大人李大人见色起意?到时你保得住她吗?可千万别给自己招祸啊,弟弟。”
杜桥沉默不语,心下却不以为然。
如果他和纪小朵两情相悦,互相支持,这些算得了什么?
但这时看着桌上这些药材,他却不自主地想起了表哥的话,隐隐生出几分自卑。
他凭什么想娶纪小朵?
他连这“寻常温补”的调养药都供不起。
纪小朵正忙于消化今天学到的新知识,一时也没注意杜桥的情绪,只随口问:“杜大哥今天来有什么事?”
杜桥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你上次说的瓷窑,我问到了。”
纪小朵之前想烧玻璃,虽然配方还没想起来,但温度要达到一千度以上这个条件她倒是记得。所以就跟杜桥提了一句,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瓷窑,没想到他还真去问了。
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纪小朵双眉一挑,笑道:“那可太好了。在哪?主人家肯借吗?”
“只是联系到了烧窑的把头,主人目前不在家,把头也不敢做主,过些天等主人回来我再去问。”
纪小朵点点头,“也不着急,我这里配方还没弄出来呢。”
秋阳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商议的是什么,但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就觉得不太妙。
赵大人这是要被人截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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