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统一的议题,现在进入第三项内容的讨论了,主要是关于定都的位置,根据父亲的想法,定都于北平城比较好,但现在南方官员的意见比较大。”
三爷正在给母亲汇报情况,佛宝奴现在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至少现在看起来这次的统一的议题并非是谁吞并谁,看上去更像两边进行一种整合。
在整合之前,经济、文化、贸易等等都是需要细致的谈的,因为突然合并必然会给两国带来各种难以预料的问题,特别是在经济和文化领域。
而且因为两个政体国体都不一样,再加上宋北云一口咬死这一项不可让步,所以更改国体和政体还需要细致磨合。
所以从上谈判桌到正儿八经的统一,这里头可能还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之后还有进行迁都并完成完整的行省划分,这又是要个五到十年。
想来现在很多人是看不到真正完成统一的那一天了,但不管怎么说,中华大地结束漫长的分裂已经是可以看到边界了。
既然能看到边界,那么就是未来可期。
“之后便是语言问题了,现在统计有方言共计三百二十七种,文字十七种,许多偏远地区甚至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这也将会是一项漫长的大工程。”
佛宝奴斜靠在床榻上听着儿子的汇报,她其实并没有听太多的内容,因为她手上已经没有了权力,她的意见并不能左右事情的进展。
倒是看着儿子的模样,她恍惚间想起了当年这孩子还在襁褓中的模样,自己一点点的看着他长大,而如今他已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论成就,自己这个儿子应该是最接近宋北云的人了,学术上也好、政治上也好,他都有杰出的成就,而他今年也才刚刚二十岁。
“母亲。父亲其实还是希望能够保留各民族自己的本身的文化特色的,但保留的同时一定要能够进行多民族的文化融合和交流。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了,我们便能够奠定未来至少三百年的文化基础和思想基础,真正意义上完成中华大一统。”
佛宝奴侧着头看着儿子:“那世上没有皇帝了,你有何想法?不觉得委屈?”
三爷抿着抿嘴,抬起眼睛看向母亲,目光坚定的说道:“人民万岁!”
佛宝奴差点一口血给喷出来,儿子这话听着极耳熟……曾经也有一个皇帝满嘴都是这玩意,这敢情好是吧,那个混账跑了,这又来一个?
“母亲曾教导说君是山,可父亲也说青山依旧在,故君几人还。千秋轮转,唯有泱泱百姓亘古恒存,天下交替、王朝迭起都作了古,留存唯有史书上的只字片语,儿子觉得既然无法以物质形式天长地久,那便让赞颂传遍千年。”
佛宝奴半闭着眼睛,朝他挥了挥手:“别跟我说这个,你那个爹跟我说了半辈子,我听腻了。去见见妹妹吧,她这些日子老说想你了。”
“唉……儿子这就去了。”
走出母亲的卧房,三爷这才感觉到一脑门子都是汗,母亲到底也是一代君王,身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强。三爷认为这亏了是父亲,随便换一个人恐怕都压不住母亲的气场,自己这样的怂蛋要是以后找一个母亲那样的妻子,恐怕这辈子也是抬不起头来的。
见到妹妹时,他紧绷的心思这才算放下,如今妹妹已经十二岁了,长得活泼可爱,虽然之后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但同父同母的也只有这么一个。
所以他们两个极亲,而加上这个也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所以她几乎就是全家最宝贝的宝贝疙瘩。
“哥哥!”小妹蹦跳着投入三爷的怀里:“给我带好吃的了没?”
“忘记了……”眼看着妹妹可怜兮兮的嘴巴一撇,他立刻改口道:“不过哥哥可以带你去买……”
在小妹的欢呼声中,三爷带着他离开了府邸,不过他是个极懂事的人,带着妹妹去到了公主府,把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一起喊了起来。
几个哥哥不在这里,他就成了孩子们心目中的大哥大,虽然是皇帝,但在家里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有哥哥样子的。
就在他领着一群弟弟妹妹要出去玩时,正巧碰到下班回家的宋北云,他立刻打招呼道:“父亲。”
“出去玩啊?”
“嗯……”三爷对父亲既尊敬又害怕,别人不知道,但当了这些年的皇帝,三爷才真正的明白自己这个爹有多牛逼。
一个一手缔造万国来朝、一手结束军阀混战完成中华统一的男子,这用奇迹来形容都不为过,但面前的这位却只用了二十多年。
虽然这里头还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赵性赵伯父,但真正影响未来的人,终究还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名声不是很好,也挂着一个铁腕蛮横的名声,但身处乱世之中,有时候真的没有办法。
“路上小心点。”宋北云点了点头:“别把弟弟妹妹们给弄丢了。”
“请父亲放心。”
三爷走出门去,一眼便看到父亲的马车停在旁边,车夫正在给马儿梳洗。
看到这一幕,三爷其实还是有些感慨的,因为都到了父亲这一步,他的生活却多年如一日,没有半点奢华之意,马车是旧马车,车夫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车夫。
“三少爷。”车夫冲三爷打招呼:“您回来了?”
“是的啊。”三爷回道:“胡叔,最近有见到小鱼叔了没?”
“你说总管啊,总管现在在金陵呢,像我们这些身子有残缺的人,年纪越大越不喜欢抛头露面。总管现在大多时候都不见人了,专心训练新人呢。”
谷/span“帮我给他捎个信呗,说让他去我那边帮我一把。”
“行,三少爷的话就当是老爷的话了,我一定给您捎过去。”
“多谢胡叔了。”
“三少爷客气了。”
车夫是当年大宋取消宦官制之后的宦官之一,当时现存的宦官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为了保证他们的生计,宋北云给他们都安排了差不多的工作,即便是像宋北云这样一个仆人杂役都不用的人也招了一个宦官当车夫。
他对宋北云的忠诚度根本是不需要质疑的,当年同为司命司下最强几位之一,这些年他为宋北云可也挡下了不少袭击。
而就在三爷在这里当孩子王时,已经在福建干了两年活儿老二此刻坐在海边,眺望着海的那头。
旁边的赵桓正低着头在生火,因为老乡送了一只鸡,两人都有些嘴馋。
两年的磨砺让二爷成长了不少,人间的疾苦他不光见了,还亲身体会了。当村官不好过,因为要和百姓同甘苦,还要带领他们脱贫致富,还要协助建设等等等等。
繁忙的工作让他终于从云顶落回了地面,现在他满脑子想着的也并不是什么跟父亲证明自己了而是明天去县里的时候怎么跟县长耍赖让他多给这乡里一些优待政策。
“哥。”
二爷抱着膝盖:“你说咱们啥时候能走出去。”
“走出去?你且等着吧,政绩不达标,你半辈子就在这住下吧。我爹你爹可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而且你想想,连一个乡你都摆不平,你凭什么去治国?”赵桓将炭火吹得明亮,再将鸡拜在了上头:“别人我不好说,就说你父亲,他绝对不会为了单独开个后门的,你想从政就得拿出能耐来给他瞧。不然啊……呵呵。”
“不然全国上下都会效仿父亲,大行方便加塞子嗣,最终又会回到二十年前的模样。”
“对啊,就是这样。你要真是个废物,舅舅看在姑姑的面子上,给你安置个弘文馆的闲差,让你不痛不痒的混日子。或者是让你去跟徐家合伙弄点生意,倒腾倒腾东西赚点钱,但实权位、重要岗,你想都别想。”
“呵,你把父亲想的太善良了,他许是会给我安排,但安排完了之后会昭告天下。”二爷冷笑了一声:“昭告天下说:诸位抱歉了,我这个儿子是个废物,这个职位就是专门给废物准备的,你们也可以把家中的废物塞过来。”
赵桓笑得快要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还别说,就舅父那个德行,他是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因为他必须堵住加塞的路径,所以即便是把二爷给塞进去了,也一定会允许别人也塞人进去,但问题是他还会画地为牢……圈死这帮人的晋升空间。
然后二爷真的就会成全天下的笑柄了……既可怜又悲哀。甚至等到宋北云死后,二爷那一脉都会被人当成笑话来对待,一个默认的世袭废物,国家看在宋北云的面子上的确会养着他们,但……
悲切啊。
“我挺想大哥的。”二爷抱着膝盖看向海的远方:“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听说那边战况激烈。”
其实说实话二爷真的是有些不甘心的,但一对比下来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是,二十多年前父亲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改变大宋的现状了,但在同样的年龄时,自己却还在一个乡里翻泥玩。
即便是不跟父亲相比跟其他几个兄弟相比,自己都是弱爆了的存在,大哥听说立了战功,在军队里风生水起。赵桓已经开始主持一个特区的建设工作了,老三更不用说,天下一等一的才能,学术政治两开花。
而自己……还在跟县级单位软磨硬泡。
“你也别那么难过啦。”赵桓笑道:“舅父的安排肯定有他的意思,你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当父亲的怎么会不为自己儿子着想呢。你多磨几年吧,到时候会有你的出路,记得多看书。”
当然,为了这个儿子,其实金铃儿也跟宋北云闹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宋北云这条线咬的很死,就是不肯松口。
“我还有十几章就收官了,你可千万别最后给我留下个污点。”
宋北云总是这样对金铃儿说,但金铃儿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已经两年没见到孩子了,当娘的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俏俏随着年龄增大,事业心也没有当年那么强了,现在她又成了总是伴随宋北云左右的人,主要是因为狗蛋不在身边,而她也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空闲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陪着宋北云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走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可是等到人近中年却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但其实也没关系吧。
不过倒还好,宋北云对俏俏始终还是很好,因为两个人一起长大,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看到就能感受到美好。
“对了,无忧最近干什么呢?”宋北云放下碗筷,突然问了一声:“你们要是得空也给她介绍介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她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家出两个老姑娘吧。”
说话时,他的眼睛还不停的看向张清,张清连头都不敢抬,只是闷头吃饭,生怕跟宋北云的目光相对,然后被他的AOE给蹭到。
说起来也是无奈,这一个徒弟一个师妹都是这样的臭毛病,而自从老太太前几年走了之后,他其实就成了长兄如父的角色,可无忧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当年无忧十五岁,现在也快三十岁了,虽说比张清还小一点,但这个年代三十岁不结婚,怎么都说不过去。
人啊,活在世上就会是有烦恼,不管手中有多少权有多少钱,这烦恼该来的时候就一定会来。
“无忧还不是不想被你唠叨才躲着你的。”俏俏一边给清姑娘夹菜一边说道:“你真的是越活越唠叨,有时候我都听不下去了。”
被数落一通的宋北云气鼓鼓的背着手上班去了,然后下午黑着脸把前来给他汇报工作的人都给吓得心惊胆颤,纷纷猜测是不是谁那里又出了纰漏把这位大爷给惹不高兴了,整得整个衙门一下午都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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