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晖……”
就在吕晖出神的时候,江子兮已经踩了满鞋子的雪,笑意盈盈的来到了太学门口,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吕晖立马回过神,低头将手中的书卷拿在手中,低沉着声音说道:
“听说昨日皇上对公主生了好大的气,小的还以为公主今日不来了。”
“不过公主既然来了,那便进去吧,夫子在等公主。”
他声音不咸不淡的,十分稳重老成,但不管怎么看,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竖着高高的头发,看不到一丝杂乱,身着素净的麻布衣裳,稚嫩清秀的面容,配上着老成的声音,有些小小的奇怪。
江子兮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裂开嘴笑了:
“皇兄能生我什么气,更何况我如此好学,皇兄便是生气,也不会不让我来太学的。”
吕晖垂着眼帘没有答话,只是跟着踩雪玩的江子兮往里头走。
“吕晖,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如此严寒的冬日,吕晖只身着一身单衣,脖子被冻得通红,但他却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冷不冷?
吕晖垂下眸子。
冷,很冷……
冷到他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每日晚上他都要用热水泡许久,才能感觉到暖和。
但他面上却还是一副老成淡然的回答道:“不冷。”
江子兮踩雪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吕晖没有料到她会停下来,险些撞上,还好他脚步很慢,所以稳稳的停了下来。
“公主怎么了?”
只见江子兮突然转身,从狐裘中伸出一只瘦小细长的小手,踮起脚往他脸上摸了摸。
吕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可他却鬼斧神差的站了原地,任由江子兮摸了去。
温热的小手碰到他的脸,居然带来了一阵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那双手能一直待在他的脸上。
“叮~吕晖好感度上升百分之3,当前好感度百分之12,请宿主继续努力……”
“好冰……”
江子兮觉得摸吕晖的脸,如同摸到一层冰一样。
吕晖这才回过神,有些仓促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子兮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脑袋:“小荷,拿一套狐裘给我。”
路上有雪,狐裘沾染到雪之后,容易湿透。
所以每次出门,宫女们都会为她多准备一套狐裘和鞋子。
小荷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将狐裘给了江子兮:
“公主可是觉得冷?”
江子兮摇头,接过狐裘便朝吕晖招了招手:
“你过来。”
吕晖顿了顿,还是走到了江子兮的身边。
他长得很高,江子兮便是踮起脚尖都无法将狐裘系在他身上:
“喏,这个你系上。”
吕晖一愣,立马跪下:“小的不敢。”
地上全是雪,他衣着淡薄,雪很快便会化到他的膝盖里面。
膝盖受凉,容易得风湿病。
江子兮装作生气的说道:“怎么,你想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快些起来将狐裘系上,否则我便告诉皇兄,将你赶出宫。”
吕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将狐裘披在了身上。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回温。
小荷微微皱眉,想说这样不妥,但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江子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说罢,她又继续踩着雪走进太学。
刚到廊子上,小荷同几个宫女立刻将绵软的鞋子拿出来,让江子兮将胶鞋换掉。
走了一会儿路,本就有些暖和了,换上棉鞋之后,越发的暖和了。
衬得她整个脸都通红通红的,十分可爱。
宫中的公主和小皇子大多都已经来了,坐在屋子里面,摇头晃脑的读着诗经。
夫子见是江子兮来了,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训了她两句,便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吕晖紧紧的跟在身后。
其余的伴读书童见到吕晖身上的狐裘,又是疑惑又是嘲弄的。
公主皇子的伴读书童,大多都是从名门贵族挑选出来的较为聪慧的孩子。
与公主皇子认识成为朋友,日后仕途也好走一些。
所以他们要入宫成为伴读书童,其实是极其不容易的。
像吕晖这种无权无势却能成为书童的人,以往更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因为江子兮当年看上了他,硬是要他成为她的书童。
他根本没有资格从一个低微的侍卫来到太学。
所以平日里,书童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欺负吕晖。
吕晖很穷困,冬日里连一套保暖的衣裳都没有。
他们便恶作剧的将他唯一一件取暖的棉麻衣给抢走了。
原本以为吕晖会被冻得向他们求饶,但他脾气实在是倔,硬是凭着一件单衣撑到了现在。
最可恨的是,他现在居然还披着一件华贵的狐裘。
不容想,这肯定是公主赐给他的。
他这种下等人,有什么资格穿这么好的东西?
他们暗暗下了决心,待过会儿结了课,定要吕晖好看!
夫子是上头讲解诗经,江子兮便低头练字。
吕晖知道江子兮喜欢胡闹,便没有管她,只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夫子传道受业解惑。
待夫子讲解完之后,他才回头看向江子兮。
“这……”
他看着宣纸上的字发起了愣。
一笔一划,十分端正,每一处笔锋都恰到好处,提笔落笔,行云流水。
仅仅是看着,便已经觉得赏心悦目。
公主她……写字竟如此之好看……
“子兮公主,你且来背背我刚刚讲解的《击鼓》可好?”夫子黑着脸说道。
从一开始他便看到江子兮在出神,提笔在桌上写写画画。
她惯喜欢如此胡闹,每次都把桌子弄得全是墨水,叫他头疼不已。
堂堂魏刹国嫡公主,竟如此不学无术,实在是国之悲哀。
江子兮听到此话,立马起身:“是,夫子。”
对传道受业的夫子,她是极其敬重的。
如此爽快,如此胸有成竹,倒让夫子给惊到了。
她不是应该一脸苦相,嘟着嘴说上一声‘我不会’么?
接着,他便听到江子兮脆生生的声音: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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