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上午,风和日丽,花朵虽已绽开,却还未到被称为夏花繁叶的时节。阳光开始把屋顶晒得暖烘烘的,天空万里无云。巴黎市民从自己的洞穴中钻出来,在大马路上发出笑语喧哗。
人流像一条五光十色的长蛇,经由和平大街向杜伊勒里花园流淌。就在这样欢乐的一天,有一个年轻人,在杜伊勒里花园的林荫大道上漫步。他风流俊美,有如当日的阳光;他衣着考究,举止潇洒。
与光鲜的外表相对的,他的出身并不光彩——他是滥情的花花公子与轻佻的贵族女孩偷情的产物,英国的杜德莱爵士与颇有名气的德·沃达克侯爵夫人的私生子。
这位如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阿多尼斯般的人物,名叫亨利·德·玛赛,目前是路易十六两个机要秘书里较为受信任的一个。
他出生于法国,生父杜德莱来到法国,cos东方吕不韦先生的做法,将已经是亨利之母的年轻姑娘嫁给了一位老迈年高的绅士,名叫德·玛赛先生。这个轻率的人,当时已经老态龙钟,几乎濒临死亡。他承认孩子为己出,条件是获得每年十万法郎利息的用益权,最后这笔钱准备给他被推定的儿子。这一疯狂之举,对杜德莱爵士来说,并不破费许多,因为那时法国的定期利息每一千法郎每年只折合十八法郎左右。
年迈的绅士一直到死并未曾与自己的妻子同床,或许是有心无力,或许只是遵循承诺。
后来,德·玛赛夫人又嫁给了德·沃达克侯爵。就是在成为侯爵夫人之前,她对自己的孩子和杜德莱爵士也不大在意。首先,七年战争爆发将两个情人分离。不管怎么说,相互忠诚无论那时也好,今后也好,在巴黎都不怎么时髦;
其次,这个女人美貌风流,无处不受到崇拜。她变成了一个巴黎女人,在交际场上大出风头,母爱之情便淡漠、麻木了。仿佛亨利并不存在一样。
可怜的亨利·德·玛赛有两个父亲,但只在没有血缘关系、拿着每年一千八百法郎作他父亲的那个人身上,他才拥有了父亲。德·玛赛先生的父爱自然是很不完整的。在自然情形下,孩子有父亲也只有很短暂的时光。这位绅士自然也照抄人的本性。他若是没有恶习,岂会将自己的姓氏卖给别人?
老德·玛赛毫不后悔,在赌场里大吃大嚼,国库每半年一次付给收年金的人那为数不多的利息,也叫他在别处喝光了。他把孩子交给一个老姐姐。德·玛赛小姐对孩子倒是悉心照管,弟弟付给她的孩子膳宿费十分微薄,但她仍然省吃俭用,给他找了位家庭教师。这个家庭教师是个身无分文的修道院院长。他估计这孩子前程远大,决定从自己十三万法郎的年金里,抽出一部分,来照顾受他监护的未成年孤儿,对他爱如掌上明珠。
恰巧这位家庭教师是名副其实的教士,他曾受到精心培养,准备在法国或博尔日阿担任罗马教皇治下的红衣主教。这位伟人,名叫德·马罗尼斯院长。三年的工夫,他教孩子学会了在中学里要花十年工夫才能学会的东西。然后要他研究社会文明的各个方面,来完成对他弟子的教育。
他用自己的体验哺育了孩子。那时教堂关闭,很少带他上教堂。有时带他到证券场外交易市场去转转,更常去的地方则是交际花家中。院长将人的情感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卸下来给他看,教他处于客厅中心应如何周旋。那时节,在客厅中如何应付自如,至关重要。院长将政府机构给他一一历数。
对这个为人丢弃、却又大有希望的英俊少年,他试图用友谊来有力地代替母亲:教会难道不是孤儿的母亲么(当然,现在还有B站)?
学生也没有辜负这种种关怀照顾。这位心地高尚的人于1769年去世时,已担任主教。孩子当时16岁,他的情感和智慧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培养,四十岁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老人能将这样一个孩子留在人世,也就心满意足。
小德·玛赛在最诱人的外表掩盖下,长着铁石一般的心肠和名侦探柯南的头脑。谁会料到遇上这种人呢?年老的画家、风格纯朴的艺术家们,就曾经将最诱人的外表,赋予人间天堂里蛇的形像。
事情还远非如此,身着紫袍的老撒旦,还让他的爱子在巴黎上流社会结交了某些朋友。这些交情,如果在年轻人手中生利,又可以值十几万法郎的固定收入。
总之,这位教士,专门作恶却又讲究手腕,不信宗教却很博学,心地狠毒却又和蔼可亲,外表弱不禁风,实际上身心却很健壮。对他的弟子来说,他真是大有用场的人。对其恶习他是那么纵容;对各种势力他是那么能掐会算;需要对人进行仔细分析时,他理解那么深刻。
总而言之,到了老教士去世之后,感恩戴德的亨利·玛赛,除了看见他亲爱的主教肖像时为之动情以外,对什么都不动心了。这幅肖像是这位高级教士留给他的唯一财产。
此时教皇治下的教会,成员软弱无力,费拉不堪,教皇又老迈年高,教会深受其苦。具有才能可以挽救教会的人,这位高级教士便是令人赞叹的典型,可惜既得利益者们是不会允许这样的野心家从宗教领域走上人生巅峰,所以德·玛赛转向了世俗。
哪怕到了1783年,二十九岁的亨利·德·玛赛在人世间还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约束,像没有伴侣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人们谈论他,国王暗示他,交好的朋友给他张罗相亲对像,国王的御用秘书依然不为所动,过着单身并且快乐的生活,左手比惯用的右手还要有力。
他虽一只脚已经踏进三十岁的门槛,看上去也就刚刚十七岁的样子,还是块高中小鲜肉。一般来说,就连他的对手中最挑剔的人,也把他看成是巴黎最漂亮的美男子。从他的父亲杜德莱爵士那里,他继承了爱情上最靠不住的碧蓝幻想眼眸;从母亲那里,他继承了最浓密的栗色头发;从两个人那里,他继承了纯正的血统,少女般的肌肤,温和、谦逊的表情,颇有贵族气派的瘦高身材,非常漂亮的手。
如果放到唐璜的时代,一个天然的女装大佬会迅速红遍网络……在有特殊口味的人群里,而如果他选择成为偶像,再打打篮球,那么将会有无数女粉丝为他尖叫。
而在这个时代,美男子德·玛赛对异性也有超强的吸引力,精明的纽沁根夫人被他骗财骗色,百战百胜的阿巴顿……不对,是卡迪央王妃自言被德·玛赛摆弄的像个玩偶,两个受害者即便被骗也丝毫不恨德·玛赛。
女人总是这样,她们第一个发自内心爱的人征服她们只需要一夜开房的钱,而面对第二个试图征服她们的男人,她们就会要钱、要房子、要奢侈的礼物,以及不知所云的爱与安全感,她们对后来者是如此苛刻,面对前男友又是如此温顺,当有人为这种双标愤愤不平的时候,一顶“直男癌”、一顶“你不爱我”的帽子就会从天而降。
作为超级超级大帅哥的权利,女人见了德·玛赛,简直就要发疯。巴黎的女子没有常性,俗不可耐。她们的需求很急切,如果不能得到满足,也就忘却了。能够像愚公那样无视事物可观发现的规律,抱着人定胜天的念头破坏自然环境的铁憨憨,自忖“我要坚持到底,子子孙孙无穷尽”的,恐怕寥寥无几。
亨利虽然长得清秀,双目清澈一泓如水,却勇猛如雄狮,灵巧赛猿猴,宛如十万个冷笑话里的挪吒。他能在十步开外,刀劈一颗子弹或者800里开外打爆英国鬼子的脑袋;他骑马技术之精良,仿佛自带骑乘A的技能,能将半人半马的飞天神话变成现实;他能潇洒地驾车飞速奔驰;他像GTA系列资深玩家一样轻捷,像绵羊一般安静。
在激烈的死或生6,法国式拳击或棍棒游戏中,他能将整个城区的对手一一不管是玛丽罗斯、慧乃果或者女天狗击败。他弹奏钢琴的本领也不小。如果哪一天灾难临头,他完全可以当一个艺术家度日;他的歌喉,足可以从skrwu和cxk的粉丝那里得到每季一万五千法郎的收入。
可叹!所有这一切长处,和这些可爱的短处,由于一个极坏的毛病,全都变得黯然失色:他既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女人,不信神,也不信魔鬼。这个毛病,开始时是不可捉摸的天性所赋予,后来则是教士使其完成。
这个人,哪怕身处如关系如兄弟姐妹般十三人行会里,也只爱他自己。
他懒懒散散地漫步在杜伊勒里花园的大路上,那神气,与某些动物深知自己的力量,从容不迫、威武雄壮地走着,颇为相象。
已经开始被消费主义洗脑的布尔乔亚妇女们天真地回过头来,对他一再顾盼。别的女人根本不回头,而是等着他再转回来,好将这甜美的面容牢记在心,深深印在自己脑海中。这俊美的面容,配上她们当中最美貌者的身躯,是不会不相称的。
“你每个星期天都在这儿,干什么呢?”德·龙克罗尔侯爵从这里经过,对亨利说道
“鱼篓里有鱼,”年轻人答道。
如此交流思想时,二人眼神会意。无论是德·龙克罗尔,还是德·玛赛,都没有流露出相互认识的神情。年轻人用巴黎人特有的迅猛眼光和听觉,打量着散步的人群。这种眼神和听觉,乍看上去,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实际上已经一览无余,全部听清了。
“R公爵夫人被软禁在了河心修道院里,那是个微型修道院,只有三十个修女住在里边,河心小岛三面都修了塔楼,有修女轮班监视,而最后一面则是因为是一整块陡峭光滑的山壁,人工做成,自带预警魔法,也就没有再设置塔楼的必要。”德·玛赛压低声音说。
已经从外交部退休的德·龙克罗尔侯爵眯起眼睛,看着河水闪耀的光芒吞没他鱼竿上的白线。在几年前,他的姐妹为了了结与的·封丹纳伯爵的恩怨,而与还是大法师的唐璜扯上关系,之后,龙克罗尔家族还与大法师进行了两次交易(一周目《假情妇》篇,加鲁什就此出道成为偶像)。
谁知皂滑弄人,他投资的潜力股在几年后成了他的敌人,F先生费拉居斯,R公爵夫人卡迪央王妃先后落到他手里,前者被关在巴士底狱,后者在专门关押女性犯人的修道院被锁到见不到光的房间里,由一个哑巴女仆和一个聋子女仆照顾。
正常的修道院都能夺取健康的巴黎小姐的生命,一直享福的卡迪央王妃关进监狱修道院等于步入了生命的倒计时……基于保密原则,无论是龙克罗尔侯爵还是德·玛赛,都只知道卡迪央王妃的能力,而不知道她为魅惑之魔眼所支付的生命利息。
如果知道,他们就不会去救了。
德·玛赛看着龙克罗尔侯爵钓鱼,和其他地段的钓鱼爱好者—旁观者的组合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在脑海中借助女神巴啦啦小魔仙赐予的道具进行清晰的、不受干扰的交流。
“我们的敌人会把R公爵夫人移交给修道院,实在是出乎意料。”龙克罗尔侯爵说道:“知道审讯过程的,只有王后与十一位修道院长,外加宫廷法师的嫡系,偏巧我们没有人员覆盖女性宗教领域,会不会是宫廷法师故意为之?”
“您想多啦,宫廷法师的报告我看过,费拉居斯没有吐露任何情报,不然他一定会拿来邀功请赏。王后干预卡迪央王妃的审判也出乎我们敌人的预料,她是为了王族的脸面而保证一位王族的夫人能够受到体面又公正的审判。
所以,是王后逼着宫廷法师把R公爵夫人交到她手里的假设比较妥当。
在第三方势力乱入并永远的改变了对局条件的情况下,我们的敌人,狡猾又残忍,残忍又狡猾的拉斯蒂涅·德·维里埃利用现有的资源做了个局:他把我们的同伙移交到王家的修道院,逼着我们去强袭修道院抢回同伴,那座小岛的地形特别适合包饺子,我敢说,我们只要进去修道院,埋伏在小岛上、岸边甚至来自天空的宫廷法师的走狗就会把我们团团包围。”
“那个男人已经出手了,一直低调行事安布雷拉修道院又回到巴黎,在活圣女安洁莉娜的带领下进行慈善活动,她们有一站就在这个河心监狱里,大约要过三天左右……三天的时间,足以留下许多手段恭候我们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