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节(1 / 1)

于是,于洛小姐老是向贝姨提出些天真的问话,想要知道姨母为什么不嫁人。五次提亲都被拒绝的事——这个专戳人痛处的铁憨憨无疑是贝姨仇恨她表姐一家的助燃剂。

奥棠丝知道她姨妈属于自视甚高的土坦克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她有限的智商,她便编了一个小小的罗曼史,认定贝姨心上有人,并且拿这一点来和贝姨彼此开玩笑。

她提到自己跟贝姨的时候,总喜欢说:“呃!我们都是要嫁人的小姑娘!”

好几次贝姨说笑话似的回答:“谁跟你说我没有爱人哪?”

于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贝姨的爱人就和利物浦的冠军、巴萨的欧冠被逆转史(他们和米兰一样领先三球也提前开了香槟)成了大家取笑的材料。无伤大雅的斗嘴,已经有两年的历史。

贝姨上次到这儿来,奥棠丝第一句就问:“你的爱人好吗?”

“好呐,”穷亲戚回答,“就是有点儿不舒服,可怜的孩子。”

“啊!他身体很娇?”于洛夫人笑着问。

“对啦,他是白头发的,我这么一个黑炭,自然要挑一个白白嫩嫩的、像月亮般的皮色喽。”

“他是什么人呢?干什么的?”奥棠丝问,“是一个亲王吗?”

“我是做针线的王后,他是做活儿的亲王。街上有住宅,手里有公债的富翁,会爱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姑娘吗?还是有什么公爵侯爵,或是你神话里美丽的王子会要我?”

“你这么说,我倒想见见他了!”奥棠丝笑着说。

“你想瞧瞧肯爱上黑山羊的男人是什么模样吗?”贝姨反问。

“大概是个老公务员,胡须像公山羊似的怪物吧?”奥棠丝望着她的母亲说。

“哎哎,这可是猜错了,小姐。”

“那么你真的有爱人了?”奥棠丝以为逼出了贝姨的秘密,表示很得意。

“真?跟你的没有爱人一样的真!”贝姨有点儿赌气的说。

“好吧,贝特,你既然有爱人,干吗不跟他结婚?”男爵夫人说着又对女儿使了个眼色,“我们讲了他三年啦,你早应该看清楚的了,要是他不变心,你就不应当把这种局面老拖下去让他受罪。而且这也是一个良心问题,倘使他还年轻,你也该趁早有个老来的倚靠,作为亲戚,我们会帮衬你出嫁妆。”

贝姨瞪着眼瞅着于洛夫人,看见她在笑,便回答说:“嫁给他等于嫁给饥饿,他是工人,我是工人,生下孩子来还不是一样的工人……不行,不行,我们精神上相爱,便宜多呢!”

“你干吗把他藏起来呢?”奥棠丝又问。

“他穿着短打哪,”老姑娘笑着回答。

“你爱他吗?”男爵夫人问。

“那还用说!这小天使,我就爱他的人,我心上有了他四年喽。”

“好吧,要是你就爱他的人,”男爵夫人态度很严肃,“要是你真的爱他,要是真有这个人,你就是大大的对他不起。你不知道什么叫zuo爱。”

“这玩意儿,咱们生下来都懂的!”贝姨说。

“不,有些女人尽管爱,可是自私得厉害,你就是这样!”

听到于洛夫人的责备,贝姨把头低了下去,要是这时有人看到她的眼睛,一定会害怕的,那是心理变态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准备物色受害者时的表情,但她望着手里的线团,所以于洛母女对于她们那怒火中烧的穷亲戚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她们不知道,人与人的常识是不一样的,她们觉得这是为了穷亲戚好,但她们的所作所为只是给穷亲戚的报复愿望多了一条。

而表面上,穷亲戚傻笑着,像个人畜无害的铁憨憨一样,说到底,乡下姑娘不就该这样吗?

“你应该把你的爱人介绍我们认识,埃克托(于洛男爵)可以替他找个事,找个发财的机会。”

“我觉得不行。”贝姨说。

随后,她从亲戚家离开,顺带着拿走了几瓶魔法药剂,并且奇怪的借了吸奶器,然后去药铺买了几种药材回到家里。

在贝姨回到自己租赁的公寓时,公寓里其他房客正在吃饭,看到一个土坦克挎着篮子回来后不免面面相觑。

同一所屋子的房客不知道彼此的身分,在巴黎是常事,也最能够说明巴黎生活的忙乱。

整幢屋子内,李斯贝特是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打铁,她下楼拿她的牛奶、面包、炭,不跟任何人搭讪,每当太阳落下,她就跟着睡觉。她没有信札,没有客人,从来不到邻居那里串门。她过的是那种无名的、昆虫一般的生活。

在现代,我们一般称之为“宅”。

老姑娘从看门的奥利维埃太太手里接过烛台,走前一步,瞧瞧她上层的阁楼有没有灯光。在七月里这个时间,院子底上已经昏黑,老姑娘再不能不点灯睡觉了。

“噢,你放心,你的小情郎在家呢,他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小奶狗,没你的吩咐不会乱跑。”奥利维埃太太话中带刺的说。

老姑娘一声不响。在这一点上她还是乡下人脾气,凡是与她不相干的人的舆论,她一概不理。而且,正如乡下人眼里只看见村子,她所关心的只有几个贴身的人的意见。

因此,她照样一股劲儿上楼,不是到自己屋里,而是走上阁楼。在堂姐家吃饭的时候,饭后上了甜点心,她藏起几个水果和一些糖食在手提包里,此刻要拿去给同居者,跟一个老处女带些好东西给她的狗吃一样。

房里点着一盏小灯,前面放着一个满贮清水的玻璃球,用来扩大灯光。奥棠丝和她母亲打趣的贝姨的小情郎,一个皮肤和头发同样苍白的可人,靠着一张工作台坐着。

台上放满雕塑的工具:红土、扦子、座子、熔在模子内的黄铜等等。那人穿着工衣,拿了一组泥塑的小人像在那里出神,好似一个寻章摘句的诗人。

贝姨在这件事上撒了谎,她找到的不是什么情人,而是一个女儿。在三天之前,一个下雨的夜晚,她发现了眼下的同居者,当时那个人正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喂,小姐,那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避一避。”

贝姨粗鲁的把那个人拉到公寓的屋檐下,看清那人的面容下发现是个长相青春秀美大小姑娘,年龄约摸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手指粗糙,大概是长期从事劳动工作,比如绣花女工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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