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狠狠地打到他的背上,他的脊椎被打断了,当他倒在地上时,又有人用刀锋侧着捅穿了他的腹部,肠子都流出来,他就躺在那里,当我发现他尸体时,眼睛还睁着,当我取出那颗夺取我朋友和恩人生命的弹丸时,发觉是种土造的猎枪才有的弹丸,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必定是他发现了你们卑劣的勾当,偷猎偷伐,然后你们便谋杀了他。反正你们早就对我的守林人恨之入骨了,对不对?据我得到的情报,其中下手的,就有你杜朗。”哥昂的眼睛内浮动着憎恶的光芒,“你们认为杀了罗尔斯,我会因此而畏惧,从而放弃对这片荒地森林的权力,让它被你们的村庄所占据,以后你们的牛可以大摇大摆地来吃草,你们家的大娘和小妮能大摇大摆地进来将名贵木材砍伐殆尽,此后你们再把地面给占有,分割成小块,平均交给各户耕作,这就是你们的打算。”
“该死的贵族特权,见你的鬼去吧!”农民人群里发出了咒骂声,接着一浪慷慨激昂过一浪,许多人都给杜朗打气,“上去吧杜朗,把大娘给接过来,他不敢造次的,这片荒地森林是公共地,我们也有权力进来采伐,上去吧杜朗,拿出你的勇气来!”
这下,杜朗胆气壮起来,他挽起衣袖,继续上前几步,怒目圆睁,瞪住了哥昂,时不时又瞥着倒在地上呻吟不已的母亲,因情绪的激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想要领回杜朗大娘吗?也好。”孰料哥昂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接着他转过身子,对面前十多名农民,指向了干草车后站着的神甫艾斯图尼,和菲利克斯兄妹,笑起来,“看到镇子上高丹家的少爷了没,他愿偿付我五十里弗尔,让你赎回你母亲。”
此刻艾蕾用种又讶异又倾佩的目光,仰视着自己的兄长。
而菲利克斯也觉得局面再这样发展下去,会闹出人命来的,便举高双手,对人们喊话:“没错,大家到此为止......”
可话还未说完,艾斯图尼就看到了,那只凶狠的“燕隼”,乡居贵族哥昂.德.勃朗东,趁着自己背对农民们的机会,也趁着农民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菲利克斯的空当,手闪电般地解开了斗篷!
“不不不!”艾斯图尼几乎是从干草大车边跃起,企图将哥昂给拉回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哥昂从斗篷内的肩带上抽出一把细长的燧发手枪,随即转身,单腿微微往前立定,枪口笔直地伸向了农民杜朗的额头,这把枪预先装填好了弹药,这么近距离几乎不用瞄准。
菲利克斯也呆住了。
“砰。”
燧石击发了射击火药,一团烟火从哥昂的手上窜起、裂开,杜朗的头颅猛地往后错动下,圆形的弹丸从他的眉心直入,在颅内疯狂搅动着,把他的头盖骨彻底粉碎——杜朗晃悠两下,接着跪在地上,咕咚声又仆在哥昂的脚下。
“圣母玛利亚!”艾蕾惊恐地捂住脸,惊叫起来。
在这刹那间,农民们也全都惊呆了。
其中有位把粗陋的猎枪刚刚举起,从树林里横着射出的另外发弹丸,精准地击中这位的腮帮,他被强劲的杀伤力撞倒在地,血狂飙而出。
菲利克斯的脚都有些发软,他向着开枪的方向看去,在两株交叉倒下的大树后,一名褐色皮肤,眼睛雪亮,梳着印第安人式样发辫的年轻家伙,单膝跪地,双手端着根“1777”式的燧发步枪,枪口犹自飘着青烟,这位正是惨死的守林人罗尔斯的儿子,小罗尔斯。
小罗尔斯很快又从身旁的助手那里,取来根骑兵用的卡宾枪,又是一枪,将农民队伍里另外位手持猎枪的人给射倒在地,其余的农民发出畏惧的声音,这是弱者在面对猛兽时的反应,他们开始连滚带爬,沿着来时的路,往村庄逃去。
哥昂像掠食的燕隼,半旧的海蓝色斗篷就像是疾飞时张开的羽翼那般,他不晓得何时起扔下手枪,从怀里掏出把锋利的剥头刀,飞速上前,一下就斫在方才中枪但犹自挣扎坐起来的农民脖子上,那农民笔直倒下,菲利克斯看到对方光着的双足,还在微微抽搐着,就像是被剥皮后触碰到铁钩的死青蛙般。
一会儿后,忙碌好的哥昂提着血淋淋的剥头刀,用肘子擦了擦沾在脸上的血,然后将吓得昏死过去的杜朗大娘衣领揪着,和事前埋伏在森林里的四名克里奥尔人,外带七八名侍从(实际大多是他的佃户),抓起步枪、佩剑,拖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将她从儿子和同乡的尸体边拖了过去,气定神闲地也沿着小路,走了下去,宛若乘胜追击的将军。
射杀农民杜朗的弹丸,正是杜朗射杀罗尔斯所用的那颗——哥昂将它熔化后重铸,“血债血还。”这是哥昂留下的话。
艾斯图尼、菲利克斯走到了三名被射杀的农民尸体旁,“真的是令人作呕的恶行。”艾斯图尼在胸前画着十字。
因为三名遇难者的头皮,全被哥昂用剥头刀给割走了!
菲利克斯阻挡住要追上去的艾斯图尼。
因为他知道,哥昂.德.勃朗东,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和他纠缠是不明智的,也是充满危险的。
村庄环形的茅舍内,哥昂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头皮,一手拔出另外把燧发手枪,杜朗大娘被扔在篱笆边,他扬高手枪,朝天鸣放下,农民们瑟瑟发抖,作鸟兽散,根本没人敢拦住他,很快小罗尔斯就从杜朗的家宅里,搜出了偷猎来的狍子皮、兔皮,还有成捆的上好木材。
“赃物就在这里,我对穿着长袍带着假发的家伙(指法官)仲裁好这事毫无指望,把杜朗家房子给烧了。”哥昂简捷地命令道。
杜朗家的茅舍,就这样被熊熊的火光给吞噬掉了。
杜朗的两个儿子逃走,妻子和小女儿抱头号哭,眼睁睁看着自家的房屋被焚烧殆尽。
杜朗大娘被殴打为重伤,被抬到了邻居家后,当晚也死了。
非但如此,哥昂还示威般地将杜朗和其他两个农民的尸体,掷在房屋的废墟灰堆前的空地上,血迹斑斑,形成数个暗色的血洼,浸透了尸身,“这就是偷猎者的下场。”哥昂恶狠狠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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