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啊杜蒙先生,您是准备用这个手段来把我变为提线木偶,顺带污蔑我的名声吗?”克罗斯纳当然知道德.郎巴勒亲王夫人现在的地位,她是国王和王后,特别是王后的代理人。
“我哪敢有这样的奢望,我只希望能得到圣路易最低级别的那枚勋章便心满意足。”杜蒙警督不动声色。
其实他心底已把克罗斯纳骂个遍:“无能的老东西,当初你不就是靠相同手段,在项链事件里污蔑上任总监勒努瓦,取而代之的?”
就在克罗斯纳犹自不决时,总署大楼外来了辆马车,是两位穿着王后号衣的宫廷侍卫,气势十足地直入到警察总监的办公室,接着交给克罗斯纳封信。
看信封的火漆印章,是德.郎巴勒夫人无疑,克罗斯纳中将立刻敬礼接过。
“亲王夫人在索城等着您,请您务必拨冗前往。”
语气是十万火急,且无可回避的。
克罗斯纳便硬着头皮,和杜蒙警督并肩上车,往索城的方向而去。
“中将阁下,请您务必要如实地告诉我,拉.莫特夫人得到坏分子策应,准备越狱的情报是否确切!”等到克罗斯纳抵达目的地时,即遭到亲王夫人最严厉的询问。
克罗斯纳脱下帽子,假发内头顶和耳朵急得都是汗,脚跟下好像有无数芒刺,但他绝不能失态,他敌视的目光看着旁边的杜蒙警督和武朗警长。
而其实这二位,特别是武朗,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
“尊贵的夫人,确实有情报是这样说的,但您也知道,线人提供的信件或话语,都是真假难辨的,就算是真的,也会夸大其辞......”
“请做出明晰的答复,中将阁下。”亲王夫人不满地要求道。
“好吧尊贵的夫人,只要您不要求我诉诸简单粗暴的或大而化之的字眼,比如是,或不是,我将欣喜地服从。如果一定要我坦率地说,我只能说经过多方面的情报收集,对照分析,纵观全局,您可以发现,无论如何.....我只能说劫狱的构想是掌握在我手心的,但未免打草惊蛇,我始终未敢知会宫廷。”
“谁?什么时间?”亲王夫人已懒得和他在这里兜圈子。
克罗斯纳结结巴巴回应,各方情报还待进一步深入挖掘,但就现今而言,他很难对这件事由谁主持,何时发生,给出个翔实准确的答案。
亲王夫人闭上眼睛,微微叹口气,接着当机立断:
中将阁下您身为总监,还是坐镇总署,做好情报收集和分析工作,其他事情请您不要干涉。
脸色不悦的克罗斯纳,只能往后退了两三步。
“杜蒙警督、武朗警长(两人立即并腿敬礼),我代表王室授予你俩临时处置的权力,您俩将拥有支精干忠诚的警探队伍,必要时我要求王上调遣宪兵和卫队来支援,盯梢、抓捕、审讯,全都归您俩便宜从事。”
随后亲王夫人又说,即刻拨出五万里弗尔,作为案件经费,您俩得明白自己职责所在,要用最优秀的探子,花最多的钱向线人购买情报,记住绝不能辜负王室的期望。
“遵命。”二位既激动,认为富贵大门敞开,同时也明白已没有退路,必须得有收获才行。
萨尔佩吉艾尔医院,位于西岱岛太子广场边,和古监狱相邻,原本是座古老的医院,创立在十七世纪,现在则专门用来囚禁女犯人。
一位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蒙在白色头巾和黑色袍子的嬷嬷,身后跟着数位卫兵,手里举着烛火,拖着长长而微茫的光线,在滴水叮咚的地下室间廊走过,他们全是负责看守拉.莫特夫人的。
当初拉.莫特夫人的乳房上被烫了个耻辱的“V”,接着被套上黑色粗麻布衣衫,像条死狗般被拖到这里的地牢,现在她就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仰面看着高高墙壁,还有牢顶天花板凿出的小小“天井”,一缕青灰色的阳光射下来,在黑暗肮脏的地面上印出个小圆圈,法兰西最声名显赫的女骗子就坐在这个圈子里,像是坟墓里的具尸体。
四边墙壁和铁栅都是青灰色的,是被潮湿的渗水给害的,此处拉.莫特夫人的才华无用武之地,她想靠美色勾引狱卒,可没有狱卒,每天只有卫兵来巡视,绝不和她搭话;她又想靠美色引诱某位喜欢磨镜之乐的修女(据拉.莫特的经验,女修院里这样的挺多),可只有个七十岁的嬷嬷,也是每天提着灯笼来,贴着栅栏,烛火照着她老丑而恐怖的面容,森森地望着拉.莫特夫人下,确定这位还在牢中,嬷嬷便放下粗钝的木盘子(金属的害怕拉.莫特夫人用其自杀),上面放着两块黑面包,一点豆子做得稀糊,雷打不动,有时有杯难喝的苦艾酒。
拉.莫特夫人想起之前荣华富贵、纵酒快乐的日子,现在真是生不如死,可她却很有信心,因有人承诺过会救她,会送她去英国,在那里她会和丈夫、妹妹与双胞胎孩子相聚,手里好几十万里弗尔的存款在伦敦的巴林银行,下半辈子她会过得富足、自由而无忧无虑的。
所以她坚持了下来。
终于,希望在最近几天出现了,有两位卫兵显然被贿赂了,有信笺穿过铁栅缝隙,迅速飞到拉.莫特夫人的脚下。
不出所料,信上有丈夫指环的印记,那是信任的标志!
拉.莫特夫人看到这印记,就像是在海浪中漂泊的船只,在粮食和淡水都殆尽,触目所及都是风暴的情况下,终于看到可以靠岸陆地般狂喜!
她跪在天井投射下来的光圈处,仰面握手,生平为数不多地向圣母玛利亚祷告,她发誓只要圣母娘娘赐予运气,让她脱离这座监牢,她便要购买座纯金的圣母半身像,永远摆在家中供奉,直到死为止!
在信中德.拉.莫特告诉她,自己已和救星搭上线,信件往来由最信任的“神甫”负责,这个忠诚的部下还藏在巴黎城内,没有放弃她。
于是拉.莫特夫人便用拳头,将黑面包捣成个墨水瓶形状,又用指尖蘸着脏兮兮的豆子糊,在信笺的背面留言,询问了日期。
当嬷嬷准备放下新的食物和木盘时,一名卫士说“老人家您还是让我来吧”,接着和拉.莫特夫人迅速交换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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