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谓丢人现眼不外如是。
未絮臊得厉害见薛洵嘴角噙着一抹嗤笑深潭般的眸子清泠泠扫过来带着几分该死的嘲弄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实则迷人得要紧。
未絮心里那股难堪就此消散而去由他们拿她逗乐取笑也不在意只挨着薛洵嘟囔说:“三奶奶真是坏透了我今后再也不搭理她了。”
“没出息。”薛洵抿了口酒低声在她耳边说:“她拿孟子坑你你不晓得坑回去?”
薛涟笑了:“二哥你在做什么?小嫂子耳朵又不聋用不着凑那么近吧?”
未絮不聋的耳朵烫得差点掉下来。
如此微风沉醉的夜晚薛府的下人们都深深地记得桐花榭灯火明亮三爷恣意的笑声传得老远掌灯过后二爷有些喝醉了眼睛里染上一层寂静的懒散柳姨娘坐在旁边圆圆的脸蛋不知为何越来越红艳得像朵花儿似的。随后瑶姨娘命人取琵琶弹唱助兴唱的是一套《醉花阴》那指法和腔调真绝了大家暗暗惊诧原来瑶姨娘不仅通晓音律而且还有如此婀娜多情的风姿难怪三爷将她从扬州娶回府来。
散席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尤其未絮她舍不得画瑶恨不能跟她回秋汐院去聊一整宿。女儿家凑在一处说私房话的感觉她本以为出阁之后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心情甚是愉悦路上不时轻轻发笑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子何其娇憨明亮的双瞳水光潋滟好似湖中倒映的月亮一般。薛洵垂眸打量了她一眼。
回到夏潇院婆子们已经烧好热水盛在木桶里未絮迷迷糊糊被秋田和春喜褪去衣衫搀入桶中。水有点烫她缩着身子想站起来腰上却被一只大掌握住将她按了回去。氤氲缭绕香泽弥漫浴汤是用五枝煎熬而成的即桑、桃、槐、柳、梅各取嫩枝加苦参与白芷煎熬夏月以之洗浴能疏风气滋血脉去污秽。
未絮泡的舒服昏昏欲睡。秋田和春喜在旁服侍用茉莉花肥皂团子给他们擦洗身子春喜脸皮薄眼睛牢牢盯着未絮不敢往薛洵那边瞟。秋田倒十分镇定面色专注动作利索。
没过一会儿就在未絮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薛洵吩咐说:“出去吧。”
睁开眼春喜和秋田的衣决在潦草的灯光里倏忽拂去房门嘎吱关上薛洵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懒散了些:“未絮”他说:“你过来。”
“……”桶里很窄未絮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没动稍待片刻他说:“你想让我过去?”
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来了她硬着头皮往前挪一挪就碰到了他的脚他稍稍支起腿手掌在水里引导她的身体“坐上来。”
未絮重重咽下一口唾液借着浮力抬起身子张开腿坐到他怀中紧扣着边沿的手也放在了他的肩头当臀部被托起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缠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丫鬟立在房门外听见里头逐渐急促的娇喘声羞得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春喜撇了秋田一眼欲言又止地打探说:“好姐姐你在二爷房里有几年了吧?你你有没有……”
秋田忍住敲她脑袋的冲动僵硬道:“没有。”
春喜眨眨眼:“先前二奶奶病了许久二爷他……”
秋田红着脸打断:“他又不是离不得女人。”
正在这时房里传来未絮持续不断的低叫听得房外两个姑娘也浑身酥麻了春喜又害臊又想笑扯扯秋田的袖子:“走吧咱们先到外面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再过来。”
说着话两人便走到廊外去了。屋子里是说不出的香艳一波一波的水晃荡出来未絮松散的发髻摇摇欲坠薛洵突然抱着她站起身离开木桶径直朝床榻走。刚走两步她就受不了了紧搂着他的脖子娇喘不迭。湿漉漉的两人倒入床铺男人冲撞的速度比在水里快了不止一倍未絮咬唇哀求:“二爷求你别动了我受不住……”
薛洵拨开她脸颊的发丝将她楚楚可怜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贴到她耳边轻轻嗤笑:“别装了。”说着顶入最深处交股厮磨“假惺惺的求什么呢?我这会儿不爱听这个你再给我装我便真的不动了。”
未絮支支吾吾地哼唧两声两只手从腰侧游上他的后背紧紧抱住:“才不是装的人家真的受不住……求求你出去些吧里面好胀……”
薛洵的声音带着醉意有些阴狠:“那你夹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
“犟嘴是么?”他托起她的脑袋:“你自己看看我出得去吗?”
眼前赤裸裸的一幕令未絮血脉喷张内里不受控制愈发地收紧她听见薛洵闷哼一声然后拽住她了的头发“你想把我绞断是吧?小柳儿?”
未絮仰着脖子看见他额角突涨的那根青筋不知怎么整个人烫得快要化掉骨头也酥掉了:“不是的呀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话音未落恶人将她重重地按回床铺胸前两只兔子差点给她捏废了。整个过程他都好整以暇地观赏着。未絮被弄得花枝乱颤嘴里说了些什么荤话也顾不上了。后来她想今夜的酒当真醉人她和二爷都醉得不成样子了。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春喜和秋田进来先收拾了浴桶然后端来热水放在榻前拧了几张热帕子递进去隔着帐幔隐隐约约看见未絮气若游丝般蜷在里头薛洵的手探入她腿间擦拭她猛地一颤软绵绵地勾缠他的脖子巴巴儿地凑上去吻他的唇。
帕子被扔了出来春喜和秋田赶紧退离房间。
薛洵被咬了几口眉宇微蹙别开脸用胳膊将她隔开。未絮哼哼唧唧使劲儿往他身上黏好似要不到糖的孩子那般很是焦躁。
他隔挡的手臂往后揽住她的腰低垂的眸子打量一眼讥笑道:“你会吗?乱啃什么?”说着偏下头去慢条斯理亲了一会儿:“好好学着别咬人。”
未絮心跳极快鼓起勇气贴合回应正含弄着忽然亲到了一个软软湿湿的东西。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喘息变得剧烈并且不由自主发出了细碎的呻吟。
许久过后他们分开未絮不敢和他对视只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的唇:“……还想要。”
薛洵不搭理翻身平躺将胳膊枕在脑后淡淡扫她一眼:“你不是学过妇德吗?先前那个样子说的那些话也是《女诫》里教的?”
未絮慢吞吞挪到他身旁尖润的下巴搁在他胸膛嘟囔说:“人家又不是只看那些书。”
薛洵饶有兴致地挑眉:“还看了什么?”
她红着脸凑到他耳边:“你书房里有一本《如意君传》还有一本《痴婆子》、《浪史奇观》……”
薛洵清咳一声:“那些都是三弟的东西他成亲以后书房被轻蘅占了所以放到我这里。”
未絮眨眨眼忙点头道:“当然当然我想也是呢二爷怎么会看那种东西。”
薛洵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说:“偶有闲时也看的。”
未絮强自忍耐双肩发着颤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埋在他胸前咯咯笑个不停接着亲亲他的耳朵:“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薛大人……”
未絮的快活日子没过多久应该说是一个多月后中秋刚刚过去府里发生了一件事画瑶死了。
五更天消息一层一层递进夏潇院未絮从薛洵怀中惊醒不敢确信愣怔地问:“谁死了?”
春喜哽咽说:“是瑶姨娘她……她把自己吊死在外宅的屋子里三爷这会儿搂着尸首哭喊不止谁也劝不住二爷过去瞧瞧吧。”
薛洵轻按额角起身穿衣见未絮也跟着起来便说:“那边刚咽气你别去添乱了。”
说完不见回应低头一看原来她已经挂了满脸的泪珠子忍也忍不住地抽噎说:“画瑶姐姐怎么那么傻?平日看上去低眉顺目的性子竟如此刚烈!”
薛洵没有做声披上外衣出门身影融入这沉沉夜色之中。
来到外宅处见薛涟搂着画瑶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那房梁上的绳子尚未取下飘在空中荡来荡去十分凄凉。薛洵略微叹气走上前听见薛涟说:“先前我睡着依稀听到一声响动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竟是她踢开脚凳的动静倘若那时我能及时发现她就不会死了。”
“二哥她晚夕还好好的跟我说笑呢为什么变成这样?”
薛洵见不得他这副德行冷道:“人已经死了你伤心又有何用?还不放手抱着像什么样?”
薛涟笑了笑:“我倒忘了二哥是个无情公子自小我就没见你哭过。但我不是你媳妇死了还能无动于衷。”
薛洵略一蹙眉但并未和他计较。原本画瑶自尽也算了却了一桩麻烦家里上上下下折腾这些日子也该清净了。
如今这苏州城里街头巷尾商铺酒馆谁人不在谈论薛家涟三爷的这位小妾呢?
什么茶肆小家之女分明就是教坊里的粉头而已。
虽说薛涟没有官职在身娶个妓女做妾也无不可但薛父是个清端刚正的人至少他老人家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功名利禄只图个名声不是清正又是什么?薛涟深知父亲为人于是瞒天过海先给画瑶赎身脱籍再买通茶馆老板让画瑶做了他的女儿虽是小户人家但除去贱籍就此成了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
他怎能想到这件事情会被人捅出来还捅到了山西去?
父亲对他素日那副骄奢淫逸的行径本就颇为不满如今得知这逆子竟把一个窑姐儿娶进了薛家大门能不气死?家书一封接着一封送来责令他立即将画瑶遣走不准踏入薛府半步。
薛涟哪里肯在夫人房里看完信件冷笑说:“我可做不出这种缺德事父亲沽名钓誉惯了如今为了脸面倒是连骨肉亲情也弃之不顾了。画瑶肚子里还怀着薛家的子嗣娘不会忘了吧?”
夫人气得一拍桌子:“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妄议你父亲你被那娼妇迷昏了头是不是?!”
薛涟跪在地上一副死不悔改的表情。夫人指着他一通好骂最后气得哭起来一怒之下命人拿家法管教:“把他给我绑起来拿板子我今日要打死这个孽障!”
正在这时屋外丫鬟报说:“大爷来了。”
薛涟倒是一怔下意识挺直腰背屏息间听到断续咳嗽伴随着一股清浅的药香从院子渐渐进入房内。
“宴清”夫人掐了眼泪慈爱地唤他的字语气满是担忧:“这么热的天中了暑气可怎么好?快些过来坐下。”
薛淳由丫鬟搀扶走得缓慢。他看上去仍是那般清瘦孱弱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俊美端方的脸不笑的时候黯然神伤笑起来如沐春风。
宴清取海晏河清之意大哥出生的时候父亲也曾对他给予厚望。
薛涟跪在边上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想起自己与大哥已经很久没见了。
《痴婆子》和《浪史》大约是明中期以后的不必细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