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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絮后来回忆永乐二十年好似林林总总的事情倏忽一下就过去了。她是这年年初扶的正三月圣上亲征阿鲁台八月班师回朝三宝太监也结束第六次伟大的远航回来了九月轻蘅生下蔓蔓十一月哥哥被流放贵州。
又一个多月后未絮在薛家度过了第二个春节趁着年下薛洵放假在家夫人忙给他张罗纳妾之事最后定下了自家绸缎铺里账房先生的女儿名唤月桃十五岁长得颇为水灵。
夫人和孟萝商量的时候说要找一个贴心的丫头模样要好性子更得懂事乖巧无须断句识字女儿家读多了书就容易学坏还是笨一些好。
私下里又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彩月说小门小户的姑娘清透简单不像那些深宅里浸染过的性子厉害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月桃不错果子似的脸蛋扑红扑红娇憨实在健康开朗不似未絮弱柳扶风细皮嫩肉不娇贵一看就知道容易生养。
薛洵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疲于费事应酬建议自家摆两桌热闹一下就好其他的凭夫人做主。
月桃过门那日苏州城还没有回暖她上了娇子一路捂着手炉不知进了多少洞门和院落这薛府好大好大越走越深深得就像这辈子也出不去了。之后她被搀下花娇搀进了一个满室红光的屋里坐着很久很久以后终于有人进来了。
盖头被掀开她抬头看了一眼双瞳里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个头很高瘦削清俊脸色淡淡的只看得出几分酒意目光疏离却一眼扎进她的心里。
月桃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你叫什么?”
他好像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们宽衣解带洞房花烛再之后他翻身睡了月桃却一直睁着眼睛难以入眠。
新奇兴奋羞赧紧张太多情绪填塞在脑子里似乎应该出去跑跑跳跳才能平复但此刻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敢悄悄打量打量新房看看那床帐挂的香包看看外头四扇的彩绘屏风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瓷瓶漆盒、香炉摆设件件都是精巧的没见过的。
最后目光落在枕边人宽阔的背上月桃望着他心想万一他翻身怎么办?万一他渴了要喝水怎么办?她该如何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越过这具身体去给他倒茶?
她心中叨念却不敢碰他分毫只乖乖待在自己的位置等待天明之后再鼓起勇气看看他的漂亮的眼睛或许还能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可是该说什么好呢……
思来想去下半夜的月亮转到另一扇窗户落下一层清寒正在这时薛洵翻身平躺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下床披上长衫点了盏灯提着打开门乘着月光出去了。
月桃等啊等这夜却没有等到他回来。
新房在夏潇院后面的偏院里隔着两堵粉墙并不算远。薛洵叫婆子开了门两个院落的下人都惊动了只按捺着不敢声张。月色溶溶树影婆娑他穿过幽静宅院清瘦的身影模模糊糊显得有些孤寒寂寥。
上夜的丫鬟都睡了走进房中一眼望去只见床上那人缩成一个团悄无声息蜷着似乎睡得很熟。
昏惨惨的灯笼照进屋内她动了动翻身望过来面上是清醒的只是表情愣怔仿佛不懂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一时相顾无言有些尴尬。也许是今夜喝的酒太浓他醉了也疯了罢。这样想着头昏脑胀他走到床沿躺下这时才发现自己赤着脚没穿鞋袜她也看见了。
“二爷。”
“嗯。”
她把被子分给他然后从他身上翻过去下了床走到外头轻声吩咐丫鬟烧了热水端进来然后卷起袖子给他擦脚。
他身上冰凉皮肤摸上去好似浸了层霜。
擦洗过后她重新钻进了被窝他睁开眼睛看着她问:“你一直没睡么?”
“嗯。”
“怎么了?”
“害怕。”
未雨是死在她枕畔的那之后她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偶尔他不在也有春喜陪她共枕今夜独眠却不知为何。
薛洵问:“你哭过了?”
未絮笑笑:“没有。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
他动了动冰凉的双脚贴近她的身子她会意用腿给他夹住了。
一阵沉默过后她轻声开口:“二爷睡着了吗?”
“没有。”
“今夜春宵你……”她缓缓深吸一口气:“你莫不是梦游走错门了吧?”
薛洵道:“闻不惯那香太腻了。”
未絮不由得望向屋内的鼎炉想到他素日不爱焚香若非为了熏被通常都是不点的只是洞房花烛夜为了这个抛下新娘是不是有点过了呢?
她凝视他的脸希望能从这张无动于衷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靠近些他睁开一双黑瞳与她对视接着稍稍支起身挑起她的下巴与她亲吻。
先是浅浅的细啄慢慢加深探入舌头勾缠拨弄辗转厮磨。他的呼吸很重手劲儿更重捏得她皮肉生疼。
衣裳在纠缠中扯落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和注意力来回审视他的身体然后不出所料找到了他手臂内侧那几处新鲜的指甲印也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香气大约是加了茉莉和木兰气味馥郁对他的喜好来说的确稍微腻了些。
“二爷方才没有尽兴吗?”她不确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薛洵没有回应只是用力闯进了她的身体长驱直入驾轻就熟。
他今夜有些亢奋扣着她的腰肢撞得飞快。或许方才在生涩的新娘子那里没弄舒服又或许一夜之间从一个女人的床上辗转到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实在新鲜有趣。
未絮想问他是不是觉得这么玩儿很有趣话到嘴边却只能恍恍惚惚地重复前一句:“她是不是没让你尽兴啊……”
薛洵大掌捏着她胸前活蹦乱跳的兔子:“别说扫兴话小柳儿”他压下来贴近唇边:“乖把舌头给我。”
她照做了像从前每次那样胳膊缠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腿儿也紧紧夹住他的窄腰柔软的花径热情吞吐着他的勃发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心里没让他知道这是头一回与他欢好这样难过。
当薛洵和未絮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外头静悄悄的却已经炸开了锅。
偏院灯火通明薛洵的离开让下人们大惊失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新娘子得罪了他。丫鬟佩枝匆忙进屋见月桃抱着膝头呆坐在床角焦急询问:“姨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二爷为何走了?”
月桃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明日一早上下传遍咱们岂不要被笑死了!”佩枝道:“我过去看看想办法把二爷叫回来。”
月桃没做声那丫头带着两个婆子出门一路行至夏潇院也不顾几个低等丫鬟的盘问只说自己是月姨娘那边的想求见二爷。
她风风火火几乎没人拦得住这时春喜和秋田从屋内走出来压低了声音呵斥:“闹什么?”
那佩枝忙堆起笑脸上前行了礼道:“我们姨娘打发我来问问因为二爷没交代她担心是不是二奶奶身上有什么不舒坦?若真如此做妹妹的该过来服侍才对。”
秋田正要开口春喜先冷笑道:“劳姨娘费心了我们奶奶这会儿身上舒坦的很只是夜里害怕二爷心中记挂可不就巴巴儿的回来了么。”
佩枝顿了顿又忙笑说:“那我也得问过二爷一声才好回姨娘的话呀……要不两位姐姐替我传一声也成的。”
春喜道:“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不方便你若不信可以过来听听里头的动静谁敢在这会儿打扰二爷?挖坟找死么?”
佩枝愈发臊得厉害讪笑道:“不敢不敢。”
春喜白她一眼转身进去了。
秋田道:“都回去歇着吧莫在此处聒噪二爷可不是好性儿的主子。”
佩枝灰头土脸地往回走身后两个婆子道:“连丫头也这么厉害瞧她们那副神气样儿比别家的小姐还张狂呢。”
“可不吗你看她们穿的戴的可不比小姐还要光鲜。”
“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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