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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洵走后转眼秋冬过去第二年开春未絮张罗着请族中家塾的先生为欢姐儿开笔破蒙。
原本夫人并不赞同她认为女儿家只需认得几个字读些女四书便好教养上还是重在妇德与女红。但未絮坚持薛家的男孩儿如何欢姐儿也当如何无论哪个过程都不能敷衍马虎。
因去年的变故夫人本就对欢姐儿心怀歉意因而不好插手以免愈发让人觉得她重男轻女厚此薄彼于是便由她们去了。
开蒙那日请先生过来摆了席欢姐儿和含悠姐妹俩一齐沐浴更衣拜过孔夫子再拜先生接着先生拿朱砂在她们眉心点痣意味朱砂启智眼明心亮。随后又跟着先生诵几句经典再手把手沾笔描红这礼就算成了。
虽说两个女娃娃先前已经在家学过许多字今后也是跟着薛淳念书并不去熟里但礼数和规矩仍按部就班的来。更因未絮的重视阖家上下也都出席了开蒙礼一时传到外头不免招来议论道这薛家养女儿比寻常门户的哥儿还讲究难道以后还要考女状元不成?
这也不算什么那日发生的另一件事才真正流传坊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都说薛宅里有一个疯姨娘发病的时候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可吓人了。又说这几年薛家几个少爷的小妾死的死疯的疯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秘密真邪门儿!
其实要说月桃疯了也不至于冬哥儿丢了以后她本就有些深思衰弱后来薛洵走了她便愈发颠三倒四起来。平日里好好的她自己待在院子里也不妨碍什么但要是受了刺激便会突然发作闹得鸡犬不宁。
如欢姐儿开蒙那日月桃看见她们眉心点的红痣登时又哭又喊几乎扑上去抓那两个娃娃口中胡乱嚷着:“还我冬哥儿!还我冬哥儿!”
紧接着就被夫人责令抓起来拽回院里叫几个婆子牢牢看住不许她乱跑。
轻蘅私下跟未絮说瞧咱们这位婆婆先前多疼月姨娘这会儿孙子没了转眼弃如敝履恨不能打发了才好。
未絮道:“这世上有几人能够荣辱不惊绝地逢生呢。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撑过去若她一味的想不开沉溺于此那么旁人也帮不了她。”
轻蘅打量她许久道:“当初我见你为情所伤心里实在难过如今你豁达了为何我还是很难过?”
她笑说:“巧了很久以前我对你也是如此。”
所以情之一字古来难解有情无情皆有所伤。
两个多月后市井里不大有人闲话薛府的疯姨娘了——继位不到一年的圣上突然驾崩太子自南京奔丧途中遇伏幸而过于仓促未能得逞六月庚戌太子即位这一重一重的变故使百姓措手不及大家都在猜测圣上的死因以及太子遇伏背后的阴谋者——后来汉王谋反不打自招那个不甘心的王爷从没有放弃过争夺皇位的意图。
相反薛府里未絮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波澜空闲的时候多起来她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做了一些安排比如每日练字一个时辰比如午后找薛淳习琴比如闲时与轻蘅下棋、打双陆比如晚夕陪欢姐儿玩耍、讲故事。
她小时候学过两年古琴因耐不住性子丢开了如今拾起来倒不算晦涩心烦的时候抚琴一曲便好似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中秋府里迎来一件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喜事。
宴席上薛淳为孟萝挡酒说她已怀有两个月身孕。
话音落下未絮看见夫人和轻蘅不约而同望向了薛涟。
薛涟原本诧异的目光在她二人同样诧异而又怀疑的眼神里越变越凉。
未絮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忙道:“恭喜大哥恭喜大嫂。”
下人们自然不懂席上的风云暗涌道贺声此起彼伏。
薛涟脸色极差冷冷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轻蘅:“你看我干什么?”
轻蘅挑了挑眉端起酒杯哼笑:“恭喜大哥。”转而道:“也恭喜三爷又当叔叔了。”
孟萝不看他们只对夫人说:“近一年换了新药爷的身子比往年好了些立春的时候就问过大夫细细调养没什么不可能的。”
闻言夫人脸色依旧难看她跟轻蘅一样压根儿不相信这个孩子是老大的。
孟萝见她们如此心下烦躁至极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拿刀子剖开心扉证明自己。
或许连薛淳也有两三分怀疑吧。
苍天知道她这次有理也说不清了。
饭没吃完戏没看完薛涟阴沉沉地甩手走了。轻蘅倒是酒足饭饱打着哈欠回到秋汐院。
薛涟关上房门一把拽住她问:“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方才那样看我干什么?!”
轻蘅笑:“放开胳膊疼。”
他道:“你说清楚。”
她愈发好笑地看着他:“与你有关系还是没关系都无所谓反正与我无关。”
他看她许久突然松开手摇摇头:“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你这样还不如拿簪子扎死我也算干脆!”
轻蘅略有不耐:“我扎你做什么?”
说着径直出门叫丫鬟准备浴汤不再与他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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