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看着长条椅子上团成一团的顾颜兮,好像个受伤的刺猬一样蜷缩起来独自疗伤。那些有图有文字的真相出来后,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个女人,只有他第一时间循着图片的背景来到这儿。
黎光在一边站了很久才走进顾颜兮。顾颜兮身上的衬衫被撕开两边,基本只有袖子套在身上,后背上有一块块青紫色在空气中暴漏着。
黎光脱下外套搭在顾颜兮的肩膀上。
顾颜兮触电一样的惊惶抬头,见是黎光,那眼中的恐惧才渐渐散去。但随即是羞耻的低下头,恨不能将头埋进地下的沙子里。
黎光这才看见顾颜兮的眼睛是红的,额头是肿的,而白皙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更是清晰可见。
“走,我带你离开。”黎光伸手扯住顾颜兮的手,声音里少了一贯高高在上的疏离。
顾颜兮下意识的甩开黎光的手,原本垂着的头也慢慢抬起。看着黎光似笑非笑的扯开唇角:“学长,你难道没有看学校论坛么?我顾家败了后,我可是卖肉生活的。就在刚刚,我还在树林里和男人交易过。”
顾颜兮唇角的笑刺痛了黎光的眼睛,他伸手又一把扯住顾颜兮的手:“跟我走!”
“你松开我,别脏了你的手!”顾颜兮尖利一声,使劲往回缩手,试图挣脱黎光的钳制。
黎光不松手,还一把将顾颜兮搂进怀里:“顾颜兮,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松开你么!”
突然的怀抱,让顾颜兮心头一颤。黎光的怀抱跟霍奕辰的怀抱完全不一样,清冽,干净,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想到霍奕辰就想到他的警告,顾颜兮只安静了三秒就吓得双腿哆嗦了,她急的很,心头一转,不挣扎了,还抬起头笑的明艳动人:“学长,你不松开我是也看上我了么?也想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好,一次一万。虽然有点贵,但是我知道你出身贵族豪门,这些钱拿得出。”
黎光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高贵的、冷艳的、淑女的、温婉的、泼辣的、呱躁的。唯有面前的顾颜兮与众不同。明明衣衫不整,身上痕迹暧昧。明明笑容故意,言语低俗,却偏偏眼底没有一点点风尘气。
如果是别的女人这样对黎光,黎光早已经厌恶离开。但是顾颜兮这样,他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黎光伸手摸上顾颜兮的脸,在一个一个红肿的手指印上流连,手慢慢下滑到她的脖子,锁骨。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在磨着顾颜兮的意志,就好像拿着一把钝刀,在一点一点割着身上的肉。那手继续往下,顾颜兮还想坚持,奈何身体的颤抖和面颊上的鸡皮疙瘩泄露了她的意志。
黎光没有继续,而是伸手拢了拢顾颜兮身上的外套,将她的身体遮盖的更严实:“别逞强,你的演技没有你想像的好。不想一会儿这儿围满了人就跟我走。”
顾颜兮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赶走黎光的,让他从此厌恶自己,远离自己。可他却看透一切,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一句‘别逞强’击碎了顾颜兮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黎光带顾颜兮从学院的后门离开,顾颜兮乖顺的再没有抵触。
离学校很近的一栋的公寓楼,两室一厅,简单布局干净整洁。黎光拿了一件他的新衬衫给顾颜兮,让她去卫生间换上。
黎光偏瘦,所以顾颜兮穿上衬衫,下摆很长却并没有过分的大。她将袖子挽起到手肘,洗了脸,梳理了头发。出来卫生间见黎光在厨房做面。她没想过黎光这个少爷还会做饭,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原来也不总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
时候不大,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上了桌。面煮的很好,上面还铺着两根小油菜和一个荷包蛋。
“吃吧。”黎光将筷子塞到顾颜兮的手上。
自从爸爸病倒两个月,黎光是第一个真心关心顾颜兮身体的人。顾颜兮接过筷子低头吃面,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进碗里。眼泪混着面一起吃到肚子里,这个滋味顾颜兮会记住一辈子。
黎光手里拿着面巾纸,紧了又紧,克制着没有递过去。
“顾颜兮,你晚上在这儿休息,我去宿舍住。”黎光等顾颜兮吃得差不多,起身要走。
顾颜兮放下碗筷,抬头,眼底清明的一丝水汽都没有,好像那些眼泪从来没有掉下过。尽管额头还肿着,面颊还红着,可她现在依然好像雪莲一样高高在上,圣洁无暇。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是任何挫折和羞辱都不能磨去的。
“我不会在这儿住,我要回宿舍。”顾颜兮平静的说道。
“顾颜兮。”黎光皱眉:“你知道你现在回去要面对什么么?”
顾颜兮微微勾起唇角,竟然是笑了:“我明天回去就不用面对了么?你不是我的避风港,我不可能在这儿躲一辈子,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黎光是一个很克制和理智的人,可是这一瞬间,差一点就说出:你可以把我当成避风港,我愿意让你躲一辈子。
顾颜兮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到黎光面前很平静的说道:“虽然今天是顾子安和柳曼曼找我麻烦,故意让我出丑,但是我被卖身给男人是事实。我身上的那些痕迹不是自虐来的。那个男人给我学费,生活费,还给我爸爸的医药费。所以,今天谢谢学长,以后,我想我们不会见面了。”
顾颜兮看着依然波澜不惊的黎光,也从不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淡漠和平静以外的神情。即使自己说了这个,他依然是面无表情。或许是霍奕辰想多了,他的态度怎么会是对自己有好感。之前就是巧合,今天也纯粹是道义上的帮助吧。
顾颜兮收回眼神,从背包里拿出五百块放在桌上,又深深给黎光鞠躬九十度。
“衬衫我穿走了,再一次谢谢学长。”
顾颜兮走了,黎光木头一样站在餐厅好久没有动一动。那一个鞠躬,那粉色刺眼的五百块,好像两记耳光,狠狠的抽在脸上,脑中第一次出现空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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