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奕辰瞧着顾颜兮不知道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说了:“父母出事那段时间,我有一阵缓不过来,”
顾颜兮轻声问:“那你多久才缓过来的?”
霍奕辰双手枕在头下,看着天花板,思绪回到了八年前。
“秦牧重伤,苏亚出国结婚,龙建倒闭破产,弟弟小涵被姑妈接走,榆林别墅被法院封了。我住的地下室还是秦风偷偷出钱给我租的。自责,悔恨,只能每晚喝醉麻痹自己、不喝醉的话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一个人想死的话会有一万种死的办法。而我说到底,就是连死都不敢。因为我不敢去见我的父母,所以我只能咬着牙活着。”
顾颜兮伸手,在霍奕辰的眼角点掉一滴水珠。
她的认知里,霍奕辰是那么的深不可测,那么的冷酷无情,那么傲慢无礼。从来从来不敢想,他在冷酷和傲慢下面藏着的是一颗比谁都脆弱都敏感的心。从来从来都不敢想,他会……掉眼泪。
霍奕辰攥住顾颜兮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知道我什么时候缓过来的么?”
“什么时候?”
“在遇见你的时候。”
顾颜兮眨巴眨巴眼睛:“你遇见我是六年前,那你那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整整过了两年?”
霍奕辰摇头:“其实我们第一次遇见不是六年前,是我家出事后的两个月。”
“那是八年前?我才十三岁,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顾颜兮都被霍奕辰给说懵了。
霍奕辰将顾颜兮的碎发往她耳后别了别。
“那一天,我的酒喝完了,秦风已经放弃我,不再给我买酒也不再给我钱。我在地下室躺了三天,不敢死,只能出去找钱,找吃的活下去。我一身酒气,头发老长,我遮遮掩掩的去捡垃圾,最后无力的坐在路边又渴又饿,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孩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小学生的校服,黑色小皮鞋,白高筒袜,红格裙子,蓝色小西服。女孩站在逆光的地方怯怯的给我递来一瓶水。她身后的同学拉她,要她快点走。还说我身上臭,别弄脏了她们的衣服。但是女孩没有走,不仅给我了水,还把背包打开,将里面的水果和便当给我。走了两步,忽的又回头,拿了一百钱块钱给我。然后才跟同学走了。”
顾颜兮有些红了眼角:“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小学毕业,学校组织同学门一起出去郊游时候的事。我背包里背了水,水果和便当,父亲还给我一百块钱要我拿着。我和同学在路边等校车的时候看见你在路边坐着。我……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霍奕辰捏捏顾颜兮的脸:“你可能是一时对我起了怜悯之心,却不会想到那些食物和那一百块对我的意义。我吃了那些食物活下来。那一百钱,成了我最初事业的启动资金。我用你给我的一百块钱来收废品,去卖掉,再去收,再去卖,一个月就成了一千块,半年
就是三万块。
我不想一直收废品,我要成功,我要接回小涵,我要赎回榆林别墅,我要有一天堂堂正正的去见父亲。所以,我开始读夜校,我开始一天打好几份工。我去你的中学送牛奶。每次我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去看你。因为是你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顾颜兮哽咽的喉头:“那六年前,你为什么去找我表白了?”
“因为,你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孩,每天和你形影不离。”
霍奕辰说到那个时候,还长长叹口气。
“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占有欲还很强。即使你什么都不知道,在我这儿早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我自己的私有东西。所以你身边有了顾子安后,我开始不安,开始不舒服,开始害怕我的东西有一天被抢走。跟你表白的那一天,是秦风给我投了一千万的那一天。之前我没有自信,但那一天,我想我有资格跟你说先把你定下来。结果我满心欢喜的去找你,换来的却是一句‘不自量力’。你的态度,顾子安搂着你离开的背影刺激到我。所以我发誓,一定有一天要娶到你。”
顾颜兮的哽咽变成泣不成声:“我不知道,霍奕辰,我不知道自己影响你那么久,我不知道你跟我表白时候的心理活动。我还很纳闷,为什么每天就是送牛奶见到的送奶工会给我说那样的话。我不知道……”
霍奕辰将顾颜兮搂在怀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脑:“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偏执和自私。那五年,我拼命的赚钱,甚至不择手段。我从一个送奶工人成了上市公司的总裁。但是我还是得不到你,因为你有顾子安。
我知道想要娶你,就要先离间你和顾子安的感情。所以,我暗示柳曼曼去勾引顾子安,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两个人会大胆的直接图谋了顾家建设。说实话,直到娶你的那一刻,我都是为了一口气。随着我们相处,分开,我才发现,我早已经爱上了你,才知道我之前对你的那些伤害是有多么的混蛋。”
顾颜兮止住抽噎,黯哑着声音道:“如果没有你当初那么混蛋,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顾家刚出事的那两天,我尝尽世间人情冷暖。真的好几次都想死,但是我也不敢死,因为父亲需要我,我必须咬牙活下去。”
这两个人都经历过锥心的痛,所以现在才更珍惜这来之不易在一起的生活。
两个人的心早已经贴到一起,推心置腹。这样的坚固还有谁能破坏?
苏亚给她们带来的矛盾终究会过去的。
翌日。
霍奕辰一起身,顾颜兮就醒了。
“还早呢,你再睡会儿。今天是秦牧下葬的日子,我要早点去。”霍奕辰说这话,低头亲了亲顾颜兮的额头。
顾颜兮突然想起一个事,没有继续睡,而是支着床坐起来说道:“霍奕辰,有一个事我很好奇,也不知道能不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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