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很爱很爱司晨,司晨就好像她的手,她的脚,失去就是断肢之痛。但是母子连心,腹中孩子是灵隐的命。
灵隐坚持留下孩子,决不妥协。她的坚持让司晨没有再提什么飞升,什么苍生,而是和灵隐一起期待小生命的来临。司晨依然是曾经的司晨,细致,贴心,温柔,灵隐的吃食,穿戴都是司晨一如既往的准备好。几天后,司晨说进山给灵隐采些药材补身体。他早上走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但是下午就下起了大雨。
司晨外出迟迟未归,直到晚上还不见人影。灵隐担心司晨的安危,就冒着雨出去寻找,不想意外发生了,灵隐不小心滑到在山坳里,肚子里的孩子破水而出。五个月的孩子根本就不能成活,但最让灵隐难过的是,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没有呼吸心跳的死胎,来到这个世上都不能哭一声不曾看一眼。
灵隐抱着小小的孩子哭到虚脱晕厥。她不明白自己身体不错,为何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更不明白,之前明明能清楚感觉到胎动的孩子,为何生下来会是死的。司晨在后半夜找到在山坳里昏厥的灵隐,给她带回灵山,好好调理修养。但是失去了孩子的灵隐,魂儿就好像也跟着孩子去了。人是活着,心却是死的。整天呆呆的,不吃也不喝,人很快就消瘦下去。
一日,灵隐忽然跟司晨说:“你准备飞升吧,我帮你。”
司晨狠狠摇头:“不,我现在不会飞升,因为就你现在的身体,帮我是必死无疑。”
“我就是想死,我想去陪我的孩子。”灵隐坚决的道:“就算你反对也不心,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司晨犹豫了很久,最后蹲在灵隐面前,痛心道:“好,我成全你。我也不忍心孩子在那边孤单。但孩子终究有他自己的去处,将来还会投胎,还会重生。到那时候,我一定定会想办法收拢你的魂魄,想办法让你重生,然后助你成仙,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再生很多很多孩子。”
就这样,灵隐拖着虚弱的身体,用最后的力量帮司晨飞升成功了,而她也如愿的魂飞魄散。
司晨兑现了他的承诺,千年后,魂魄最终成了玥儿。
玥儿收回疼痛的回忆,心口好像又被狠狠扎了一刀,血淋淋的痛。
两年前,她在上官家昏迷想起这些的时候,心口就已经被扎了一刀了。然后每想起一次,胸口就会多一刀。因为多活了两世的玥儿看尽了世间的龌龊,人心的险恶。她不是当年从山林里出来单纯又天真的女孩,不是她的世界里只有司晨存在的灵隐。不是身边的男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傻瓜。
所以,玥儿总觉得灵隐的死是一个阴谋。所以,千年后再见到司晨,她没有重逢的喜悦,哪怕一点。心头只有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压抑到极点。
灵隐已经努力不去提千年前的事,不想自己失控说出怀疑的话,但是偏偏司晨提起,一次一次提起。
咬肌绷紧,眼底翻涌:“司晨,我只想问你一句,千
年前,你有没有负灵隐。”
司晨眉间不由的蹙起:“你说什么啊灵隐,你应该知道对你的真心,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除了你,我绝没有再对别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想说的是你当年那么迫切的想要飞升,而灵隐却因为意外有了孩子不同意帮你。但最后的结果是,孩子没了,灵隐心灰意冷之下帮你,其实也是寻求解脱。她魂飞魄散了,你如愿以偿了。这看似巧合,但真的只是巧合么?”玥儿这一次走进了司晨,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司晨被玥儿看的后退一步,痛苦的摇头:“我想不到你会这样想我。你觉得孩子没了是我设计的对么?你觉得我想要飞升到不择手段去算计你?灵隐,那也是我的孩子啊,虎毒还不食子。”
“对,虎毒不食子。”
玥儿闭上眼睛,狠狠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心头的不平。再睁开,眼底的愤怒和戾气便已经消失大半。
司晨将视线从玥儿身上挪到楚羿身上:“楚羿,你是我的徒弟,跟我学了两年,你带着我教你的本事,一句话都没有就要走了么?”
楚羿这次亲眼看到司晨变脸之快了,之前还叱呵自己大逆不道,转眼清风细雨一般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玥儿说司晨当初收自己为徒动机不纯,他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是如今司晨一口一个父子的,楚羿是彻底相信了。嘴里说的不想自己走,其实是不想玥儿走。嘴里说不想玥儿是自由的,他何尝不是在用自己去拴住玥儿的手脚。
楚羿心疼的反握住玥儿的是后,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冷和颤抖:“好,我们走。”
“师徒关系,恩情似海,但终归不是父与子的关系。两年来,师傅对徒弟的谆谆教诲徒弟铭记于心。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缘分尽了,就是该分开了。当然,我既然决定离开,就绝不会带走师傅教我的一分一毫。”
“你从来都是自由的。千年前,我没有强迫过你留在我身边,现在,我同样也不会强迫你。但是他……”
玥儿感觉到不好的气压,忙扯住楚羿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但是,这儿是司晨的地盘,又怎么回事他们想走就走的。玥儿看着面前阻拦的司晨,微眯起眼睛:“我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我以为,仙人至少是个明事理的。”
“司晨,一千年了,灵隐的孩子再不会回来了,灵隐在决定跟孩子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了。所以,不要在跟我说那些。我是我,不是你等的那个灵隐。”
楚羿雯月般的脸上绷起少有的冷沉,问:“那我要怎么样才可以离开灵山,才不用继续做你的徒弟?”
玥儿转身重新抓住楚羿的手:“楚羿,我们走吧。”
司晨仙风道骨的长袖一甩到身后,幽幽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待你如亲子一般,又哪儿想要你做什么。为师只是不想你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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