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姑姑和姑父,李煦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来,暗道:“你耍了我半天,我也耍耍你吧,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付家财大气粗,小生意你们必也看不上眼,目下韶州倒是有桩大生意可做,只是其中有许多麻烦,不是我们这些芝麻粒大的小官能摆的平的,但对你们付家来说,或许只是动动嘴的事,也许三娘子可以考虑一下。”
“说来听听。”付清玉以手支颐,显得兴致勃勃。
“韶州城老城地势低洼,春秋两季江水上涨常有水患,加之城墙年久失修,匪盗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江心洲所建新城地势高阜,无水患之害,三面临水,城墙高大,也无匪患袭扰,倒是一块安居之地,怎奈城区地方狭小,容纳不了多余百姓,常使君一直想扩建新城,把旧城百姓迁移至新城居住,苦于一直筹措不到钱,请求朝廷拨款,朝廷回答国库空虚,要州县自行筹措,日后从税赋中抵扣。怎奈韶州地方穷困,一下子实难筹措到这么多钱,此事就此搁置下来。我想以你们付家的实力要是肯出资建城,一定是能办的到的。”
“修城墙呀,那才能赚几个钱?还要从税赋中抵扣,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成本呀,杨监督你这主意实在不怎么样呀。”
“是建新城,不光是修城墙,修道城墙赚不了几个钱,可是建一座新城就十分可观了。你想想看,建城的费用是由官府出,你们不过是垫资,城由你们来建,建在哪只有我们和你们知道,官府是不能牟利的,届时你们可以预先买下一些好地皮呀,等城建好了,地价飞涨,你们可以狠赚一笔,若是再建筑房屋出售,还可以赚上一大笔。”
付清玉道:“说的好听,官府不牟利,你们这些做官的呢,也不牟利?有好地皮,你杨参军不想买?”
李煦道:“这都是些细枝末节,城是你们来建,自然你们占据主动,论买卖之道,谁能精的过你们付家?就算精的过你们付家,势不如你,还不是任你宰割?”
李煦的话还没有说完,付清玉就已经拍案而起了,她高声叫道:“好,我就做这桩生意。只是,你能做的了常使君的主吗?”
李煦道:“事在人为嘛,只要付家肯拿出诚意,我想应该不难办到吧,于国于民于己都有利的事,我们也很愿意做呀。”
付清玉勾勾地盯着李煦,似笑非笑道:“你真的成亲了吗?我小姑姑才二十五岁,年纪真不算大。”
“谢谢,我一妻一妾,年前成的亲。”
“哦。不说这个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建城、移城这样的事牵连甚广,没有地方官府的帮忙,是万万做不成的。罢了,为示诚意,兰桂商社里的那十万贯就权当是一点见面礼了。我付家乃礼仪之家,讲究的是礼尚往来,将来的好处一样也不会少的。”
李煦道:“三娘子果然豪爽,只是这上百万贯的生意,您是不是回去再商量一下呢?”
“你怀疑我做不了主?上百万贯的生意,真是好大的生意哇。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后怕了。”付清玉轻轻拍打着心口说道,面上的表情分明是挪揄。
在无情地把李煦羞臊了一番后,付家三小姐得意洋洋地问:“杨参军此来岭南,除了一妻一妾,身边可还有其他服侍的人呐,要不小妹送你几个歌舞伎怎样?不会比你们长安的差多少,要不我送你几个昆仑奴吧,留着看家护院,咳嗽一声就能吓跑小孩子。”
“咳咳咳……”李煦赶紧咳嗽两声,道声多谢,婉言谢绝了,敷衍了她几句,生怕她又要出什么馊主意,赶紧起身告辞。
付清玉起身送他到门口,临别之际叮嘱道:“你明儿一早就回韶州吧,尽早跟常使君定下此事,我等着你的回话。”
李煦则问她:“在下有一事不解,三娘子突然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付清玉一拍脑袋说:“哦,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外祖母七十寿辰将至,家父为讨母亲欢心,就在灵鹫山下的慈湖畔建了一所庄园准备作为寿礼。母亲跟我说外祖母喜欢清静,若是看到湖边还有其他人家在,或许会不高兴。我就想要是把慈湖岸边的村落都迁走,外祖母不就能得清静了吗,这事也只有常使君能做得主。所以我就来找他来了,可我又想我这么贸贸然的去找他,他必然又哼哼哈哈跟我啰嗦,所以我决定先将他一军,让他知道我付家的厉害,然后再去找他。”
李煦感到喉咙有点发咸,是要吐血的征兆。
“唉,这件事你回去要记得请常使君答应下来,他一点头,商社里的那十万贯股本我立即派人奉上。如何?”
“好,我尽力。不过搬迁村落,迁移百姓的费用……”
“你别看着我,我是一文钱也不会出的。”
“失礼了,三娘子的意思我一定转达。”
李煦赶紧辞别付清玉,再这么呆下去,他非得吐血不可。
二日清早,李煦穿着由自己亲手设计,崔莺莺和沐雅馨联手缝制的宽松睡袍,正在客房门前的小花园里练习自创的七七四十九路太极养生剑时,李复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见李煦如此悠闲,脸黑的能滴出水的李复不耐烦地嚷道:“无敌兄,我真是佩服死你了,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有兴致……唉!”
李煦笑道:“有什么办法呀,瞧你选的这好地方,插翅难飞,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等死吧。”
李复听他口气不对,惊道:“你私下见过她了?她肯见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李复急的三尸神乱跳,李煦却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架势,仍旧行云流水般地耍着他的太极养生剑。这套剑法是他以前世流行的六七四十二路太极剑为基础,糅合了自然和尚所创的十八式“养生操”后,经过分解、重组、嫁接、拼凑后独创出来的,拥有独立知识产权,连自然和尚见了,也夸赞精彩,还想偷偷地跟李煦学两招,却被李煦严厉地拒绝了。
李煦认为身为一个和尚来偷学道家剑法,实属拜错了师傅,进错了门,因此拒绝传授他这门剑法。其实李煦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自然和尚很有些武学根底,是个文武全才的和尚,万一把这套剑法交给了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自己这个创始人的风头反而会被他盖过,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哪吒探海、怪莽翻身、韦陀献杵……”眼看还有两招就要结束,李复却火了,他一把夺了李煦的木剑,咔地一声,想在膝盖上把它折断,却没有成功,反而咯的膝盖生疼,于是他恼怒之下,一使劲把木剑扔到了花圃里,叫道:“你这磨磨唧唧的剑法就是练上一百年也杀不了人。”
李煦默默地望着这一切,虽然他的武技修为离一代宗师尚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但武德修为实际已经很接近了,面对李复的狂躁,他泰然处之,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剑被扔掉后,他方悠悠说道:“嗨,我这是太极养生剑,又不是杀人的剑,我这是在休养性情呢。”
说着就要去花丛里找他的木头剑,被李复拦住不放,不得已李煦只得把付清玉想要灵鹫山下慈湖的事告诉了李复,至于建新城的事他则绝口未提。
李复听完,呆呆地发了一阵愣,长吁短叹地说:“怪不得付家能有这等声势,真是不得不了啊,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心机、见识,不得了,不得了呀。”
李复在那发表感慨的时候,李煦已经在花丛中找到了他的桃木剑,除了剑身沾了些土,却是毫发未损,卖他这柄剑的老道说的没错,这柄剑虽然是木剑,却是结实耐用,实在是斩妖除魔的无上利器。
李煦欣赏了一遍他的剑,心里也在嘀咕:我是不是该换一把真家伙呢,好大不小了,总玩木头剑会不会被人耻笑?虽说武技修炼到高深处,无剑胜有剑,桃木剑也可以当玄铁剑使,但俗人又哪懂这个,我若拿把铁剑在这练,他李复敢夺我的剑?
主意打定,李煦决定回城就让李十三去帮自己寻摸一把真家伙。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有了真家伙在手,切个西瓜,砍个树枝什么的也方便。
一念至此,李煦就收了剑诀,把桃木剑插入皮鞘中,听闻李复还在那嘀咕,遂扑哧一笑,道:“付家纵容子女如此行事,我看他们大祸不远了。哼,有钱算得了什么。”
“有钱算得了什么?”李复撇撇嘴,“付家拔根汗毛出来就能压死你我了,她们家在南国已经兴盛了一百多年了,根深蒂固,是说倒就能倒的吗?”
李煦摇摇头没理睬他,心里却在想,再大的势也总有用尽的那一天,任由付清玉这样的子弟胡闹下去,百年大树迟早也让人给连根拔了,这家人太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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