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还有一章)
韶州新城选址、规划进行的很顺利,拆迁征地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在暗中进行,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这些事都由韶州官府负责推进。常思云则把这档子事一股脑地推给了李煦,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靠李煦一个人肯定是不行,而出于保密的需要,所需人手又不能从州县两衙官府抽调,公门里四面透风,哪有秘密可言?
因此常思云特意授权李煦就地招募一批爪牙来协助完成这项工作。
李煦招募的这批爪牙都是本地人,都是些街痞流氓、城狐社鼠,三教九流中的渣滓。这些人很能干,但李煦却很厌恶直接跟他们打交道,他本意是想让李十三出面跟他们接触,但这么一来他就要向李十三透露自己在天下司的身份,李煦觉得时机尚不成熟。
然后李煦就想到了韩五,也许他很适合跟这帮人打交道。
韩五是和陈涌一道来的韶州,陈涌留在关津渡口做了监督,韩五则在曲江县衙谋了一份信使的差事,虽是一名小吏,却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韶州任何官署,却也是个极好的身份掩护。年前他出公务去了趟广州,一连待了三个多月才回来。
韩五得知李煦的来意,就提出要看看那十来个爪牙,孰料只看了一眼,韩五就把头直摇,嘴直撇,说:“老弟,非是我口上不积德,你这识人之术也忒差了,就这么些歪瓜烂枣你也敢收?要他们半夜出去吓唬孩子哭吗?”
李煦道:“有就不错啦,韶州这地方连年风调雨顺,物产丰饶,百姓富足安康,谁愿意跟咱们当跑腿受闲气?挑来挑去也就这几个还算贴心、听话。”
李煦故意把“贴心”“听话”两个词咬的很重,韩五明白了,李煦并不是真的看上这十几个人,他这么做是在装傻充愣给常思云看呢。
于是淡淡一笑,说:“他又不是傻子,你这么做,反而见疑。”
韩五向李煦推荐了三个人,三个气宇轩昂的书生,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下,举止温雅,操持的口音并非韶州本地。韩五得意地对李煦说:“加上他们三个,常思云必定不再疑你。”李煦道:“这三个人口音不是本地的,难不成是你由河北那边带来的,这可不太妥当吧。”
韩五道:“你想多了,他们都是罪臣之后,祖上犯了罪被流放在岭南,因为朝廷有禁令,他们没资格参加科举,又无人举荐,等于是被剥夺了晋身之阶,虽然读了一肚子的书却苦于报国无门。你若收下他们,常使君哪里还会猜疑你。”
韩五说的云山雾罩,李煦嘿嘿冷笑,坐等他解释。
韩五道:“好你个杨赞,还夸你聪明,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他们肚子里装着锦绣文章,比平常人更渴望着出人头地!常思云身为一州牧守有向朝廷举荐贤能的资格,只消他一分文书,这三个人立即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消他动动嘴,这三个人还不立即投怀送抱,靠拢过去?有这三个眼线在你身边,他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煦也知道韩五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他心里想:常思云是放心了,我怎么办,这么干岂不就等于在自己腰上绑三颗遥控炸弹,然后把遥控器交到对方手里?
韩五看他还有些犹豫,便笑道:“不过是三个白面书生而已,你若连他们也应付不来,将来这韶州之主的位子你还能坐的稳吗?”
李煦道:“韩五哥,你此番去广州一待就是三个多月,都在忙乎些什么呢,什么韶州之主,论官职我只是刚入流的九品小官,天下司里我只是一个被架空的协理,在兄弟会呢,我头上不还有您二位镇着嘛,我算哪门子韶州之主啊,我在家使十贯钱还要看婆娘脸色呢。”
韩五赞道:“你好大的出息呀,崔夫人今年尚不足十五岁吧,就把你给镇住了?”
李煦道:“不谈这个。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御龙寨究竟是什么来头?这股山匪很难对付吗,为何韶州地方和天下司都拿他们没辙呢,他们和付家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李煦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这一口气问出来,心里舒畅多了。
他舒畅了,韩五却有些为难,御龙寨表面上就是股占山为王的土匪,但背景其实很复杂,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于是他含糊地答道:“你权当他们就是一股势力很大的山匪,韶州官府、天下司和付家跟他们都有瓜葛,这件事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
“果然是股有背景的山匪。”李煦在心里嘀咕道。
自在兰桂庄见了付清玉后,李煦就对御龙寨留了心,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股势力较大、作风凶悍的山匪,但随着认识的深入,李煦渐渐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伙盘踞在岭南、湖南、江西三道交界处的山匪可远不止打家劫舍那么简单,他们除了帮付家垄断三道交通获取暴利外,还走私贩卖盐铁给黄洞蛮,甚至直接出兵帮助黄洞蛮侵略州县。
对于御龙寨的这些恶行,韶州城的百姓说起来莫不是咬牙切齿,但奇怪的是州县官员谈到御龙寨时都是一副遮遮掩掩的表情,似乎跟御龙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官匪勾结,鱼肉百姓,养匪自重,坐地分赃。
这是李煦对御龙寨与邻近州县官府之间关系的概括,是否准确还有待验证。
韩五最后跟李煦说:“开春之后,老夫人病体日渐沉重,恐大限之期将至,你是她一手抚养长大,论制你要回长安守孝三年,你有什么打算才能抗命不回?”
李煦笑道:“不必抗命,会有人替我出头向朝廷请求夺情起复的。”
“夺情起复?!哟,你好大的口气呀,你当自己是谁,一个小小的九品参军事而已。”
韩五显然对李煦的自信感到不屑,对丁忧守制期间官员夺情起复常被看作天子对高官勋贵的一种优赏,除了朝中高官显贵,边地的武将、外地的节度使、刺史也能享受这一殊荣,至于像李煦这样的九品小官,想要天子下诏夺情起复,其概率小到可以忽略。
因为韩五不愿意插手管李煦的闲事,李煦只得提拔了一个叫常山的书生,做了这新募的十二个爪牙的副目。
常书生带着十二个不怀好意的同僚熟悉了李煦交代给他的指令后,就分散进入韶州旧城,入户摸排人口和住房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
常山干劲很高,只是经验欠缺,摸排工作磕磕绊绊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完成。常山陡然间瘦了十几斤,本来就瘦的他现在变得又黑又瘦,干巴巴的像块干肉。
不过李煦现在对他却是越来越满意了,这半个月时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把十二名下属整治的服服帖帖,见了他活像老鼠见了猫。
作为嘉奖,李煦正式提拔他为这十二个人的首目。
有了这些基础数据,拆迁、征地就有了依据,测算下来,拆迁征地的费用比原预算要少三万八千贯。
李煦默默地把这三万八千贯这个数字牢记在心里,准备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一口吞下肚去。他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大,牙口越来越好,三四万贯的小钱吞就吞了,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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