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儿子皇帝放在眼里,一切政令皆由政事堂出,天子惟画可用印而已。与天子相比,李煦跟皇太后的关系更亲密,在宫里几年,陈燕燕脱胎换骨,像换了一个人,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这让李煦很着迷,着迷的结果就是大唐的秉笔宰相常借奏事为名入见皇太后,不论日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隐藏再深的秘密也终有大白天下的那一天。
李统很快就觉察到了自己的母后和秉笔宰相之间的龌蹉事,某日,六岁天子突然闯入皇太后的寝殿,将秉笔宰相和皇太后一起堵在了床上。
事情的结果是李煦推倒天子扬长而去,健扑营随即扑杀了守卫在寝殿外的所有宫娥和内侍,这件事促使李煦认真考虑道统和名分的问题。
表面上看,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没什么不妥当,天子年纪尚幼,还不懂事,偶尔闹闹别扭也无伤大雅,等到他将来长大了,懂事了,告诉他事情真相,相信只要智商正常人的都不会再闹下去。
可是,万一他就是那个例外呢?
那时候再废黜他?代价将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千倍,或许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汪宰向李煦密报说天下司里的有些人,尤其是地方上的寻访使,对李煦把持朝政,架空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很不满。
这让李煦警惕,自己自接管天下司以来,已经大幅提高了内外官员的待遇,普通的寻芳使待遇甚至已经超过刺史,这群人应该是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为何连他们也对自己颇有微辞呢?
李煦让汪宰放出自己将取代唐天子的消息,以观察各方反应。消息传出,各方反应平淡,多数人曰:“早该如此。”
陈燕燕也听到了消息,来见李煦,见面便哭泣道:“太师称帝,臣妾无话可说,只求别伤害你的骨肉。”李煦道:“我将废他为国公,不杀他。至于你,我将为你保留大唐皇太后的尊号,继续住在兴庆宫。”
经过一番缜密的布置,大和十年秋,李煦督师南下,攻占襄阳,回师长安时,左右神策军发动兵变,将一袭黄袍加在李煦身上,拥立为天子。
李煦三辞,军士不肯。不得已李煦在太极宫太极殿继皇帝位,下诏废大唐天子李统为福国公,保留太皇太后郭氏和皇太后陈氏的尊号。秋十月初八,李统移出大明宫,李煦在含元殿接受百官朝拜,国号唐,改元“兴元”。
以裴度、李德裕、常思云、李绅四人为宰相。政令皆出自政事堂。
以魏谟为吏部尚书,王播为户部尚书,韩愈为礼部尚书,李海山为兵部尚书,汪宰为刑部尚书,刘俊峰为工部尚书。
六部为中央政令执行机关。
诸寺监为中央事务机关。
内诸使司权责归入南衙有司,除保留寻访司、宣徽院外,其余内诸使司一律裁撤,前朝庶务改由殿中省担负,**庶务由内侍省担负。放洛阳各宫宫女两千人出宫,放长安三内宫女五千人出宫,停止招募宦官。停止各地进献鸟兽珍宝,废黜额外上供各物。
划天下为两都五府二十一道。
两都:西京长安、东都洛阳。
五府:京兆府、河南府、江陵府、成都府、太原府。
京畿道:辖邠宁、鄜坊、泾源、凤翔等道。治所凤翔。
京西道:辖灵武、夏绥银、天德、振武等道。治所灵武。
陇西道:辖原陇西旧地,治所鄯州。
河东道:辖河东、河中、潞泽等道。治所太原。
河北道:辖魏博、成德、横海、义武及原幽州道的瀛州、莫州。治所镇州。
幽州道:辖原来幽州旧地(缺瀛州、莫州)及辽东等地。治所幽州。
河南道:辖陕虢、河中、义成等道。治所陕州。
淄青道:辖原淄青十二州之地。治所郓州。
徐州道:辖武宁(缺濠州)、宣武、忠武等地。治所徐州。
襄阳道:辖山南东、蔡州、荆门、鄂岳等地。治所襄阳。
山南道:辖山南西、金州、商州等地。治所兴元府。
四川道:辖东西两川之地。治所成都府。
黔州道:辖黔州、夔州、忠州。治所黔州。
宁南道:辖宁南、容管、桂管、邕管。治所桂州。
安南道:辖安南之地。治所交州。
岭南道:辖岭南之地。治所广州。
湖南道:辖湖南之地。治所潭州。
江西道:辖江西之地。治所洪州。
淮南道:辖淮南之地,濠州。治所扬州。
江南道:辖两浙、宣歙。治所杭州。
福建道:辖福建全境、流求。治所福州。
五府府尹单独设立,各道设观察使统管民政,设度支使管财政,设按察使管刑狱,设节度使管军事。按察使、度支使可由一人兼任,其余各使不得互相兼任。
天下军队整编为禁军、卫军、藩军和团练军。
禁军有十支,军号:左右神策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左右威远军、左右飞龙军。
左右神策军屯驻京兆府、京畿道和京西道。左右羽林军屯驻大明宫外。左威远军屯驻河东、河北、幽州。右威远军屯驻成都,防御西南。左右飞龙军屯驻扬州、润州、苏州、杭州等江南、淮南富庶地带。
卫军有十六卫,分别是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
左右卫、左右金吾卫屯驻两京,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屯驻两京宫城内外,左右骁卫屯驻京西道,左右武卫屯驻河东,左右威卫屯驻幽州,左右领军卫屯驻宁南道、安南道。
太子六率充作仪仗。
兵部掌军政,设枢密院掌军令,设领军都督府统领十六卫。禁军直辖于天子。
禁军、卫军行军设行军总管、大总管,临战设招讨使,行军过程中临战以行军总管、大总管为招讨使,就近指挥各军作战。驻屯军临战,以驻屯军最高长官为招讨使指挥作战。
各道节度使募兵防御地方,为藩军,藩军为地方治安军,编制、装备、人数由兵部确定,管内州以下作战由节度使决定,报备枢密院,跨州作战须得枢密院军令。藩军人数以每五户养一兵为基准,粮饷、军械又各道度支供给,出道配合禁、卫作战,朝廷支给衣粮。
团结兵为民众自卫军,用于防止盗贼,由当地居民组织,县令领军头,刺史为监军,司地方防御,不出乡作战。衣粮由民自筹,兵部及各道拨给部分正军淘汰的军械。
国家设盐铁使,专司盐铁专营。设营田使,专司军民营田。
改革监察制度,御史台分左右,左御史台监督在京百司,右御史台巡检地方,两御史台互相监督。
改革司法体制,大理寺为国家最高审判机关,刑部为最高司法行政机关、治安机关,左右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担负检察职能,涉官、涉外案件由左御史台监察御史为检察官,皇宫、宗室及纯民事案件以右御史台监察御史为检察官。
按察使为地方最高检察官,对管内州县案件有检察权,按察使例挂左御史台御史中丞衔,其权力同时受左右御史台监察御史监督。
在州,由州推官司审判权,司法司治安及监狱,按察使驻州巡官司检察权。
在县,由州推官司审判权,县尉司治安及监狱,按察使驻县巡官司检察权。
地方推官任免由各道观察使提名,吏部审核,政事堂复核,天子画可。官位虽卑,却颇受重视,推官选任地方前必入宫面圣,由天子当面授印,仪式隆重。
驻州县巡官由按察使提名,观察使审核,吏部复核,报政事堂核准。巡官赴任前必到政事堂受印,仪式等同于五品官,远较同品级官员隆重。
国家体制具备,各军休整一年。兴元二年,诏刘璞为淮南道行军大总管,扬州四面招讨使,统军十万,出徐州南下,直取扬州。诏巴突为襄阳道行军总管,襄阳招讨使,统军二万,出汴州南下,攻打襄阳。诏肖世展为江西道、湖南两道行军大总管,洪州、潭州两城招讨使,统军三万,由江陵顺江东下,攻打湖南、江西两道。
十五万大军势如破竹,襄阳、湖南、江西道三道望风归顺,刘璞十万大军攻克扬州,尽收淮南之地,王智兴逃亡江南。
兴元三年,春,李煦拜石雄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刘璞、李绍为行军总管,统兵十七万渡江南下,连克润州、常州、宣州、苏州、湖州、杭州,睦州。五年秋,十万大军渡过浙江,兵临越州城下,王智兴举火自-焚,大楚国灭亡。明州、台州、温州相继归附,衢州、婺州、处州相继被南征军攻克。
三年冬,石雄病逝于杭州。李煦以李绍为福建道行军总管,福州四面招讨使,领军五万攻打福建,以肖世展为岭南道行军总管,广州四面招讨使,率军两万攻打岭南。
兴元四年夏,福建全道归唐,李绍由漳州西进袭占潮州,过循州,直逼广州。肖世展攻克韶州,顺江南下,两军会师广州城下。南汉王刘蔼,去尊号归唐,赴长安请罪。
李煦以李绍为岭南节度使,以肖世展为宁南节度使,旬日改任安南节度使,偏师入安南,杀蛮族十六万,南下灭占婆国。夏西川节度使牛元翼灭南诏国,诏建云南道,治所姚州。
四年冬,韩五进长安,求做洛阳令,李煦知其求官是假,要其兑现昔日承诺是真,于是引其到太液池畔,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对韩五说:“今年夏,我将太液池的水放干清淤,你知道在这池底看到了什么?”韩五很有把握地说:“一定是些不好的东西。”李煦点点头道:“的确是,数不尽的人骨、狗骨、猫骨,还有碎瓷破碗,乱七八糟的。你知道我的**现有多少嫔妃吗?”韩五道:“似乎还是未称帝前的几位夫人吧。”李煦笑道:“知道为什么这样吗,李某人平生杀人如麻,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为何做了皇帝,反而收敛起来了呢。”韩五道:“陛下必有深意。”李煦笑道:“狗屁的深意,是没钱!做天子的连养几个美人都没钱,知道为什么吗?”
韩五摇摇头,面挂微笑。
李煦忽而面露杀机,沉声说道:“正是你们这些人太多的缘故,兄弟会到处播散流毒,搅的天下大乱,一个河北被朕杀空了,江南被杀空了,杀了数百人的人,为什么,不杀光他们,天下就难以平定,将来还要乱,朕是乱世成英雄,但朕最恨乱世!”
韩五道:“看得出,陛下不喜欢我们这样的人。”
李煦道:“知道就好。朕的眼里,你们比兄弟会更可恨,更该杀,可是朕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你们动手呢?”韩五道:“那是天子宽宏大量。”李煦道:“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但凡事都要有个度,你知道这个度在哪吗?”韩五摇摇头。
李煦没有回答,却岔开话说:“朕准备修缮东都宫室,今后东西两京同为大唐的国都,朕春秋在洛阳,冬夏来长安。”说话的时候,湖面上划过来一艘兰舟,三个十五六岁的宫女嘻嘻哈哈地划桨戏耍,笑声铺满了湖面,忽而抬头望见李煦,三人同时闭了嘴,停下手,低下头,不敢掉头走,也不敢划过来。李煦朝兰舟望了眼,目含羡慕,跟在身边的薄海便尖着嗓子叫宫女们把船划过来,三人不敢不从,船靠了岸,薄海跳上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十分安全,便要赶三人下船,被李煦喝住。
李煦跳下船,责问薄海:“都赶走了,你来划船吗?你会划船吗?”
“不会。”薄海缩着脖子回道,还挺不服气,三个宫女抿嘴偷笑,李煦咳了一声,用手一指自雨亭,说道:“一盏茶的功夫能到,朕每人赏一百钱。”三个宫女大喜,操起桨卖力地划了起来。薄海在岸上叫道:“慢点,嗳哟,这三个死丫头,你们倒是慢点,天凉翻到水里不是闹着玩的!嗨哟,还猛用劲儿,气死我了。”
被晾在一旁的韩五,背起双手,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兰舟,忽而点了点头,面露微笑道:“好一个太平天子呀。”薄海听了这话,转过身来,朝韩五拱拱手,笑着说道:“天子用屠刀杀出个太平天下,来之不易呀。天下太平了,心气也变了,天子也不像原先那样威严逼人。这世道变了,人心若不思变,那就是纯粹给自己找别扭了。您说呢,大掌柜的?”
韩五默默点头,道:“是啊,是啊,天子都返璞归真了,我等也不该再念及过去的恩恩怨怨。修缮东都宫室,好大一笔买卖,这是天子的仁德呀。我韩五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做一个正派老实的商人,绝不再待天子为难。”
薄海笑道:“那就好,大掌柜是大唐立国的功臣,我想各司衙门都会加以关照吧。薄海在此提前恭喜大掌柜发财啦。”韩五拱拱手道声:“同喜,同喜。”笑过一回,回头再看,太液池上波光粼粼,那叶兰舟已经去的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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