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骰子(1 / 1)

“安迪,帮我递一下芝士片。”

那是个上去像是高中生的亚裔少年,他戴着雪白的厨师帽,耳朵尖通红,在混乱的后厨里显得有些茫然与手足无措。

“好的。”

他慌慌张张地端着放了芝士片的碟子往主厨身边走,却在中途不心被地上的烤架绊了一跤,正巧摔在了路过的领班脚边。

在跌倒的过程中,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护住芝士片,以至于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碟子还安然无恙。

“……”

那亚裔少年生的可白皙,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挤满了紧张与羞涩,天生带笑的唇紧紧抿着。本来是个出众俊美的长相,却莫名显得有些家子气、沾了市侩。

而且,他下半张脸竟然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左脸横亘到右边唇角,倒是白白可惜了这张脸。

领班下意识扶他起来,不由地多了两眼。他暗地里叹了口气,问主厨:

“新来的帮厨?成年了吗?不会是童工吧。”

“成年了的。”主厨汤尼搓了搓手,无奈而抱歉地说,“上周才招来的,人很勤奋,就是有点……笨手笨脚。”

此时,那叫安迪的少年已经爬了起来。

他刚刚这么一摔,膝盖都有点青了,还撞到了脸,流了鼻血。他一边把芝士片放在桌上,一边拿纸巾堵住鼻孔,赧然而羞涩地不住鞠躬。

少年头埋的很低,用蹩脚的英语说: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注意你的言行,年轻人。”领班皱了皱眉,着他左脸的疤痕,实在是不雅观,“你——唉,你先去个医疗室,记得带上口罩,别吓着客人们。”

“好的,好的。”少年低着头说。

领班痛心疾首地走了,抱怨道:

“上帝啊,我当时真应该审核一下后厨名单,怎么什么奇怪的人都上了船。”

当然,这句抱怨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他的客人们正在舞池里跳舞,拿着香槟攀谈,在甲板上吞云吐雾,或者在棋牌室里享受着公海赌||博的乐趣。

领班身后,‘奇怪的人’眨了眨眼。

安迪和主厨打了声招呼,捂着鼻子,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烤架,出了厨房。

一出厨房,他脸上的羞涩与尴尬全消失了。

安迪——或者说,岑年,他往领班离去的方向漫不经心地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您真该审核一下后厨名单的。”他低声附和了领班的话,笑了笑,“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岑年的掌心躺着一个的感应卡。

一个时,或者半个时后,丢三落四的领班也许会咒骂一声,开始寻找自己把身份权限卡落在哪儿了。

不过,半个时,已经足够了。

岑年把的磁卡抛了抛,收拢回掌心里。他正了正厨师帽,拿纸巾擦掉满脸的鼻血,戴上口罩。

海风吹过,夕阳一点点沉没,甲板上人烟熙攘。

这艘游轮上的人不算多,但此时都挤在了甲板上,纷纷出来晚上的落日,等待一会儿的晚宴开始。这是影后于琳的游轮,她大方的很,时不时就要宴请宾客,这次是庆祝她自己的新电影即将上映,而她本人正好在y国参加颁奖典礼,就攒了个局。

“傅先生,久仰久仰。”

“您好。”

那人原本走来,想同傅燃拥抱,被傅燃眼里的漠然冻了冻,才改成了握手。

傅燃是礼貌地微笑着,别人同他攀谈,他也会回答。只是回答的略显敷衍,而且,傅燃的眼神时不时往四周两眼,似乎在找谁。

“傅先生,在找人?”

对方很疑惑地问。

“嗯,”傅燃淡淡地应了声,“家里的朋友到处乱跑,怕他出事。”

“没想到傅影帝年纪轻轻,儿子都有了啊。”另一个明星在旁边说。

“不是亲生的。”

“……”

这话让人怎么接?!

明星和周边的人都被冻的一个哆嗦,各自找理由走开了。

傅燃也不在意。他放下刚刚别人递给他的香槟,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眉头动了动,朝一个方向走。

那里热闹极了。

一个相貌很好的青年正握着酒杯,与身边的白人美女打赌:

“你说的,喝完这杯就告诉我,你内衣是什么颜色?”

那白人女性毫不害臊,大方地点头:“你喝我就说。”

听这低俗的对话,傅燃皱了皱眉。

那青年生的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弯了起来,正要仰头一饮而尽,却被人扯着后领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顾晏,你是来干什么的?”

傅燃笑了笑,问。

“来喝酒——”说了半句,顾晏搓了搓胳膊,“来帮你找朋友嘛,我懂,我懂。”

顾晏本来是想着来y国舒舒服服地度个假,谁知,这么不凑巧的,大早上接到了傅燃的电话。两人急匆匆地要到了请柬,上了游轮,耽搁了些时间,这眼睁睁天都快黑了,岑年的影子都没见着。

顾晏着傅燃的笑容,眼底却越来越凉,心里不由地有些发毛。

他声说:

“我也不是一点正事都没干。你,我弄到了今天客人的花名册。”

“然后,你猜怎么着?”

顾晏本想卖个关子,但在傅燃的眼神下,不得不作罢了。他泄气道:

“好好好,我说。就是……岑年根本不在被邀请的名单里。

“他要么是用了假名,要么不是以客人的身份上来的,要么——他根本没上船,就是你子心切、错了,你家朋友正在酒店好好地躺着呢。”

说罢,顾晏想了想,子心切是这么用的吗?算了。

“不可能。”

傅燃沉思片刻,笃定道。

“他一定来了。只是——”

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傅影帝。”

于琳穿着晚礼服,原本就细的腰紧紧束着,上去竟有些可怕了。

她颧骨高高突起,显得刻薄,笑起来却十分亲切:“傅影帝,怎么百忙之中有空赏光捧场?”

“不敢当,叫我傅燃就行。”傅燃笑了笑,“于姐邀请,怎么能不来?”

于琳笑吟吟地称是。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打了个机锋。同样的笑容,眼底同样的猜疑与忌惮。

“不知,傅影帝现在有没有空?”

于琳转了转眼珠,柔声问。

“当然。”

傅燃略一思索,微笑着答应了。

“哎——”

顾晏在旁边想说点什么,却到傅燃的眼神。

傅燃和于琳走远了。

而同时,傅燃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机,食指在手机上轻轻敲了敲。

顾晏一怔,打开手机,正见傅燃发来的信息:

“帮我查一查后厨和棋牌室附近区域的侍者数量,与原定人员名单比对,有没有出入。”

傅燃与于琳穿过甲板上的人群。

于琳人际关系好,左右逢源,一路都在同人打招呼。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走过,进了室内。这是个狭长的走廊,铺着地毯,人走在上面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傅影帝,”走廊很长,灯光并不算亮。于琳心里计算着,轻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傅燃笑了笑,说:

“很好,谢谢关心。”

“是吗?”于琳挑眉,似乎很惊讶,“我之前听说,您频繁往医院跑。有什么病是私人医生解决不了的吗?我就猜着……”

傅燃温和地说:

“我的私人医生水平不高。”

“呵呵,”于琳掩着嘴唇笑了起来,“您真幽默。”

但笑着的同时,于琳的眼神也一片冷漠,一丝笑意也没有。

走廊即将行至尽头,于琳轻声说:

“恕我唐突,傅影帝,听闻您祖父是由于胃癌去世的。”

傅燃面色不变,平静地应声:

“是。”

“胃癌也与基因有关吧?您似乎也是胃癌高危人群呢。”于琳顿了顿,声音更柔了些,“不知道傅影帝有没有想过,尝试一下新药……”

傅燃的脚步停下。

几秒种后,他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问:

“哦?新药?”

“是啊,”于琳微笑着说,“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研发的抗癌药物,这药在国内都还没——”

“于姐。”

突然,二人面前的门被推开。

一个女明星快步走出来,拉起于琳的手:“你怎么一去这么久?大家都等着呢。”

于琳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但很快隐去了。她笑了笑,说:

“我这不是来了吗。”

她侧过身,对傅燃说:“傅影帝请。不会嫌我们无聊吧?”

门背后,有十几个人,什么身份都有。有几个二三线明星、两三个当□□手,这些都是嘉辉娱乐旗下的艺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嘉辉娱乐的管理层。

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掷骰子,还有单纯在喝酒的。见门开了,都望过来,冲两人笑了笑。

许多视线在傅燃身上逗留片刻,又慢慢地移开了去。

“傅影帝,来。”于琳轻轻按着傅燃的肩,让他在赌桌边上坐下,“好久没见了,陪我玩两把?”

傅燃拾起桌上的筹码,了半晌。

他笑着说:

“好。”

游轮在公海上慢悠悠地飘着,这天的晚上,风不大,也没什么波浪,月色静静地在海面与窗沿逗留。

赌的是最简单的掷骰子。

两边的人对输赢都不怎么在意。于琳一边让荷官走过来,一边继续刚刚的话题:

“傅影帝,新药的事儿,国内好些人都还不知道呢。”

周围许多人仍做着自己的事情,听见这话,耳朵却竖了起来。

傅燃把周围人的变化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

“是吗。”傅燃在桌沿上轻扣了扣,微笑着问,“能否说的详细点?”

“就是贵了点,不过,我想,傅影帝应该是不缺这点钱的。”于琳说。

“嗯。”

“不如,”于琳着金盖壁,笑了笑,“这一局倘若傅影帝押中了,我便自掏腰包,请傅影帝试一试新药,如何?”

“如果没押中呢?”

傅燃的眼神往四周了。

“没押中啊,”于琳耸肩,笑了笑,说,“当然没事。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就在他即将扣下门锁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傅燃的视线在门口逗留片刻,收回视线,笑着说:

“好。”

门开了。

一个侍者走进来。他端着盘子,盘里摆了几个酒杯。

这侍者上去是新来的,脸上竟有道疤,很不好。他端着盘子的手都不大稳,他怯生生地四下了,直直地往赌桌边走。

从侍者走进来的那一刻,傅燃的视线就没动过,一直停在对方身上。

于琳一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她皱了皱眉,刚想问为什么把这人放进来了,就见那孩儿绊到桌角,平地一摔。

盘子上的酒杯摔了一地。离他最近的傅燃更是被泼了个正着,衬衫上全是酒渍。

于琳:“……”

“抱歉,抱歉。”

侍者连连鞠躬,脸色都吓白了,额头冒着冷汗。

“先生,抱歉,我会赔偿。”

出乎意料,傅燃笑了笑,问:

“你怎么赔?”

“我——”

那孩的脸都红了,嗫喏着声道:“我,卖||身赔吧。”

他这话说的声音很,只一张赌桌上的人听到了。

于琳:“……”

她几乎被气笑了:“你说什么?”

谁知,傅燃十分镇定地说:

“好。”

他站了起来,对众人说:“抱歉,失陪,我去处理一下。”

说罢,他就拉着那孩的手,往外走。

于琳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她一咬牙,让靠近门的人去把门给锁了。

谁知,门锁刚落下,那侍者在门锁上轻轻按了按,门竟然开了。

于琳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过,毕竟是还没撕破脸皮,虽然不想,但于琳也的确无可奈何。她只能眼睁睁着傅燃走了出去。

海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打了个转,又慢悠悠远去。

游轮要在海上过夜,每个客人都有一间客房。傅燃的房间离这里不远,还挺大,有一个独立的甲板阳台。

香槟浸着衬衫,这么一路走来,已经干了,上去真有些狼狈。

但傅燃却泰若自然极了。

晚宴开始了,喧闹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单手把孩的手腕压在门后,低头,细细端详了片刻。

“嗯,”他垂下眼睑,温声问,“卖身赔?你想卖给谁?”

岑年仰头着他,笑了笑,故意慢吞吞地说:

“那要谁买了。前辈买吗?”

傅燃的视线在他唇上逗留片刻。

然后,他伸手,慢慢抚上岑年左脸上那道伤疤。

不知孩儿是找谁画的特效妆,真实极了,着让人有些心疼。

“买。”

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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