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华皇宫,除太后居住的祥瑞宫,皇上居住的景合宫外,就属永宁宫最为精致气派。
虽永宁宫主人常年未回宫,却没有哪个宫廷后妃敢把主意打到永宁宫上。
一推开永宁宫大门,入目的便是道旁四季长盛的奇花异草,沿着小径往内,四周环水的莲池中是宽大的水中亭,其实仔细对比就会发现,花沫布置的七水镇行宫和永宁宫大同小异。
其间亭台楼阁旁小山流水环绕,屋内雕刻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奇。
郁千逸到的时候正是点灯时,整个永宁宫炎石做灯,装在漂亮的宫灯中,流光溢彩。
“皇上。”永宁宫代管事梦缘早已经习惯了郁千逸的到来。
郁千逸挥了挥手,熟门熟路的自己往水中亭走去。
水中亭这个名字还有一段趣事,水中亭刚建成时,都还没有命名,还小的郁千逸少年老成的拉着墨浅小小软软的手,带她来这个亭子玩耍。
郁千逸兼顾着父皇给的命名任务,十分纠结,反而一旁拿着一串九连环玩的墨浅十分开心。
在郁千逸皱着眉头,写废了很多张纸之后,墨浅终于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在自家哥哥身上,那时还小,说话都是奶声奶气的:“哥哥,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呀,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老头一样。”
郁千逸悲伤的看了自家无知无觉的妹妹一眼,叹了一口气:“唉,你不懂。”
这句话墨浅一下子就不爱听了,手中九连环一丢,迈着小短腿就往桌子上爬。
“哎呀,你慢点,别摔了。”郁千逸吓得笔都丢了,连忙抱着墨浅坐到凳子上,不放心的站在她身后护着她。
墨浅摇头晃脑了一阵,抓起桌上摊开的纸,嗯,白纸黑字,只学了几个字的墨浅果然看不懂。
但是也不能显露出自己看不懂的这个事实,她皱着一张脸,看了一下四周,看到周边的轻轻晃动的水,好像想起了什么,摸出郁承泽特意派人为她量身定做的小笔,拉过一张纸,一笔一划慢慢的写着字。
等到写好了,墨浅一脸得意的拿给自己哥哥看:“哥哥,看。”
心不在焉的想着各种高大上名字的郁千逸敷衍的接过来一看,就见大大的纸中间几个小小的字,正写着水中亭三字。
郁千逸一下子就乐了,看这四周都是水,连莲花都还没来得及移植过来,可不就是水中一座光溜溜的亭子吗?
他抱起墨浅就对着她小脸蛋亲了一口:“小千儿真棒。”
墨浅笑的眉眼弯弯,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满是可爱的笑意。
从此,这座水中亭的名字也就一直被叫了下来,就连水中亭这三个字的牌匾都是临摹着墨浅的字迹而来坐的,带着幼儿满满的稚气,却一笔一划异常端正。
郁千逸看着水中亭三个字,像是又想起了幼时趣事,脸上绽开一个微笑。
梦缘送上了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也不在打扰他,静静的下去了。
郁千逸在永宁宫从来就是只喝清茶,一有烦心事时他就会来永宁宫坐坐,一到这里,心就会不自觉的静下来。
“哥哥等你回来。”
手中清茶倒了两杯,只是一杯无人动。
路边梅花树已经盛开了零星的花朵,花瓣随风轻轻飘落下来,打着旋的落入水中,荡起微微涟漪。
初九,宫门大开,宫女们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将永宁宫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打扫了好几遍。
新挑选进来的宫女们很是忐忑,她们是在祥瑞宫被锦瑟姑姑亲自耳提面命的调教之后才真正送到这永宁宫开始当值的,和早已去各宫当值的姐妹们不一样,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长公主殿下,不知道自己主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做起事来也就会更加的忐忑担忧。
“羽思姐姐,落烟姐姐,梦缘姑姑叫我们去前园中训话。”茗香轻轻推开房门,向正在稍事休息的张羽思,林落烟说到。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张羽思放下手中正在綉的绣帕,叫醒正靠桌浅眠的林落烟,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往外走去,没有见到平日里和茗香在一起的月枫,便问道:“茗香,月枫呢?”
茗香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挥了挥手,有些孩子气道:“别说了,琉璃姑姑说殿下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糕,就带着月枫姐姐去摘桂花去了,不带茗香去,茗香也可以去摘桂花的。”
羽思,落烟一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好笑的点了点茗香的脑袋:“小气鬼,琉璃姑姑也是一番好意,摘桂花需要到树顶上去摘最新鲜的来用,你会爬树吗?”
“嗯……说的也是。”茗香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脚步不自觉的缓慢了下来,低落的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羽思,落烟见茗香失落不已,两人对视一眼,落烟急忙安慰她“所以啊,你就不要想着去摘桂花了,我们下午去采摘些漂亮的花儿回来,好好装扮好宫殿就是了。”
“恩恩!”茗香吸了吸鼻子,用力的点点头,重新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双手挽上林落烟的手臂:“那我们待会儿就去摘漂亮的花儿回来,哈哈。”
羽思见茗香又恢复了平日的活力,连忙催促两人:“好了好了,快走吧,别让梦缘姑姑等久了。”
谈话间,就已快要到前园了,三人便都不在说话,加快脚步走向平日里集合的地方,依次站好。
不多时,分散在宫里各处的宫人就都全部集合了起来,就是采摘桂花摘到一半的琉璃和月枫也赶了过来。
永宁宫现暂代管事姑姑一职的名为梦缘,同红缘一样,都曾在太后的祥瑞宫当值,也得遇太后亲自赐名,之后便被锦瑟姑姑委派到永宁宫来暂代管事姑姑一职。
梦缘是一个知恩之人,也一直没有二心的把永宁宫看顾得极好。
看了一眼底下站立的宫人们,一向笑脸迎人的梦缘脸上没了一贯的和颜悦色:“明日长公主殿下便要回宫,今日就要再次给你们讲讲这永宁宫里的规矩。”
梦缘从最前端慢慢走到末尾,声音不是很大,却是满含着一股肃杀之意“你们也都知道,我现在只是暂代管事这一职,所以有些事情我没说出来就不代表着我不知道。”
梦缘一脸严肃,依次看过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的几人:“所以说人啊,还是要懂得知足,别有那么大的心去巴望着不该要的东西。长公主殿下回宫,这永宁宫真正的的管事夜沫姑姑便也跟着回宫了,在夜沫姑姑手下,犯了一点点错被丢出去的人可大有人在,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警醒警醒着自己。”
“是,谢姑姑提点。”所有宫人俯身行礼,齐声回答到。
“好了,听明白了就好,下去吧。”梦缘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谢姑姑。”宫人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去了,梦缘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回永宁宫正殿,拿起一块绢布再次仔细的打扫起来,细心的将早就拿出去晒好的狐皮软垫铺好在软榻上。
这正殿平日里是不许宫人随意进出的,所以平日里打扫便都是梦缘亲自带着两个副管事来整理,做起这些事来也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忙碌的回报是丰厚的,整个永宁宫都由此焕然一新,香色四溢,敞开大门,静待着自己主人的归来。
十一月初十,大吉,宜远行归家。
南华都城城门早就打开,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路边小摊小贩吆喝声,买卖声不绝于耳。
“嘭……”映月河边的映月酒楼里,一个长着白胡长须的长者一拍惊堂木:“话说这夜影楼楼主,江湖传言其为当世之高手,金具覆面,见之绝命。一月之前,夜影楼向英山落木派发下绝命令,上书言“半月取命”,这落木派全然不放在心里,还在江湖上大放厥言,说这夜影楼半月取命,就是花个半年也取不了他们的命。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话说完,长者就停了下来,端起桌边的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全然不顾在座茶客的不满叫唤。
“哎,你这个老滑头,快说啊,这半月取命到底怎么样了啊?”一个青衣老者急了,看着长须老者慢悠悠的喝茶,自己倒是放下了刚好端起来的茶杯。
“刘老头,您快说啊,这后面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快说快说啊……”
这被人叫做为刘老头的长者慢慢一笑,放下手中茶杯:“这半月取命啊,是还没到半月就被取了性命了。”话音刚落,这满堂食客便爆发出一阵欢笑。
“哈哈,夜影楼真是好样的啊!”
“这落木派强抢民女,还残忍屠杀这董家村无辜村民,早就该杀了。”
“是啊,这官府也是没用,抓了大半年都抓不到,还是这夜影楼好啊,说取命就取命去了,真除了这江湖一大害。”
突然,酒楼外想起了一阵阵的喧哗声,酒楼里的食客都好奇的往楼外望去,后面看不到的还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场面看起来极其可笑。
只有坐在高台上的刘老,纹丝不动,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喝一口清茶,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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