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威王深明大义,一片赤诚,朕允定威王继续定居兰城,不用搬迁回皇城。”
郁千逸没想到定威王竟然真的会把令牌送回皇城,这一举动,也无声的表明了定威王府的立场。
郁千竹松了一口气,她磕头谢恩:“定威王府叩谢皇恩。”
这一刻,她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言谢,而是以定威王府郡主的身份言谢。
四下哗然,众臣窃窃私语。
郁千竹一脸平静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就像丝毫不明白自己交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酒杯突然掉落在地上,右相林一行弯腰拾起自己脚边的酒杯,脸上带上一丝郝然。
“皇上恕罪,臣一时不察,才掉落了酒杯。”
“无碍,右相为办折桂宴太过劳累了,宴后应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皇上谬赞,这是臣之本分,谈不上什么辛苦。”
短短几句话,就将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吹散得一干二净。
有宫女悄声上前,替换下掉到地上的酒杯。
舞姬上前扬起长长的水袖,歌姬轻展歌喉,歌声婉转,声声入耳。
殿上这才又开始放松起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在没有谁不长眼的说起一些政事来给皇上添堵。
千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看起来就像是她正在悠然欣赏场中的歌舞,不自觉的打着节拍一样。
郁千逸却知道了千墨的意思,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待这一场歌舞停歇之后,才站起身笑言道。
“今日折桂宴为我南华折下贤臣良将,朕不胜酒力,便先行一步。”
“恭送皇上。”
众人皆站起身,双手握拳,躬身恭送郁千逸。
郁千逸从台阶上走下,汪德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千墨也站起身,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往下走。
千墨身旁站立着的夜沫,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腰间短刃上,眼睛牢牢的看着下方郁千逸的身影。
千墨身形微动,夜沫这才慢慢放开自己的手。
“狗皇帝,纳命来!”
一声轻喝,刚刚退立一旁的舞姬手中水袖一扬,水袖下是一把把闪烁寒光的利刃。
“护驾,护驾!”
汪德全面色大变,连忙挺胸挡在郁千逸面前。
一时间人仰马翻,众臣面容失色,一蜂窝的想往皇上那里跑去,反而却更乱的挤成了一团。
殿外的侍卫连忙冲进来,手中刀剑出鞘,转眼间就将作乱的舞姬斩杀在了刀下。
一些第一次见这种场景的书生吓得瑟瑟发抖,却也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强撑着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混乱慢慢平息下来,千墨看到一个人身形微动,连忙从台阶上奔下来。
“皇兄,小心!”
一把匕首刺入郁千逸身后,郁千逸闷哼一声,转身一掌拍过去。
那人被打的高高飞起,她重重的摔倒在地,连哼也未来得及哼一声,就吐血晕倒了过去。
“皇上!”
“快宣太医。”
“皇兄,皇兄。”
千墨奔到郁千逸身旁,环抱住他。
郁千逸用力握住千墨的手,看着群臣只来得及说出一句:“由公主监国。”
便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皇兄,皇兄,快宣太医!”
千墨见郁千逸昏倒过去,更是震怒。
太医连滚带爬的赶进来,伸手为郁千逸把脉之后,面色大变,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也来不及担心是否会以下犯上了,伸手就塞进了郁千逸口中。
“殿下,需尽快将皇上送回宫,臣才好为皇上检查伤口。”
“汪德全。”
千墨话音一落,汪德全就已经弄来了御撵。
“老奴该死,未护好皇上,老奴该死啊!”
汪德全一脸悲痛欲绝,就差未以死谢罪了。
“住嘴。”
千墨轻喝一声,当机立断:“先将皇上送回宫去。”
“是,老奴这就去。”
太监们连忙把郁千逸抬上御撵,将他送回宫,太医连忙踹起自己药箱,跟了上去。
千墨袖一甩,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晕死过去的林兰芝。
“夜沫,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是,殿下。”
夜沫一脸严肃,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人把林兰芝带下去。
千墨环视一周,看着围绕在前方的大臣,看到他们脸上不知真假的担忧神色。
“哼。”
千墨冷哼一声,一甩袖,皮笑肉不笑。
“诸位大人受惊了,只是这重重禁宫竟然能混进这么多杀手来,看来这宫里的守卫也该敲打敲打了。”
“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恕罪。”
站立在一旁的侍卫们连忙下跪在地,低垂着头,垂头丧气。
“云沫。”
千墨并不去看他们,只叫到云沫的名字。
“属下在。”
云沫一脸平稳,单膝跪地,临危不惧。
“派人给我把这里包围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一只蚊子也不许给本宫放进去。”
“是,云沫领命。”
“殿下,这恐有不妥。”
有大臣不满道,皇上遇刺,他们都很是担忧,可现在千墨一个命令就将他们困在这里,他们又怎么能够知道外间消息。
“不妥,杨大人跟本宫说说看到底有何不妥?”
千墨眼神冰冷,口中话语更是像无数把利剑,一把把的插向这些大臣心口。
“皇上遇刺,便是动摇国之根本,今日之事,若没有朝中大臣参与,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恰好的进来这般多的杀手,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这里,包括左相右相大人。”
千墨看向林一行赵元洲,眼中神色晦涩难辨。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违令者,格杀勿论!”
这话才真的将大臣们震慑在了原地,他们没想到帝长公主竟然真的如此霸道。
反倒是赵元洲退后一步,躬身道:“臣遵殿下旨。”
林一行这才像是回过神,他也低垂下头:“臣遵旨。”
千墨一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云沫带领重兵把整个君来阁都包围了起来,又有几人为队,在君来阁中仔细搜索,誓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赵元洲转身大步走到自己儿子面前,看着不知为何也昏睡过去的儿子心生疑惑。
他探了探赵昱景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缓,才放下心。
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只要人没事,便也就好了。
反倒是林一行看着周围这一幕微微不解,他困倦的揉了揉自己额间穴,就像是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何事一般,可是他明明又记得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场景。
诸位大臣此刻就真正泾渭分明起来,左相派,右相派,皇派,中立派依照关系远近聚在一起。
而刚入皇宫就遇到这么一遭的学子们则是隐隐间以王子谦,郁千竹为首,围聚在他们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说话。
云沫身形笔直的站立在门口,看着殿中之人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殿下。”
刚刚走到殿门口,汪德全就到门口前来迎接她。
千墨摇头示意汪德全不要说话,待走进去了才开口问:“皇兄如何?”
“殿下请放心。”
汪德全现在脸上在没有丝毫的慌乱神色,他跟在千墨身旁,回禀道。
“皇上只在后腰出伤到了一点皮肉,已经包扎上药,不出几天,也就好了。”
“嗯,那就好。”
千墨掀开珠帘走进去,汪德全识趣的停下了脚步,不在跟进去。
窗边,郁千逸正趴在龙床上,刚刚那位太医一脸镇定的为他绑好纱布。
见到千墨进来,太医对千墨无声的行了一个礼,才慢慢退了出去。
千墨走到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下郁千逸的伤口,见却是伤的不重才放下心。
“别装了,就我一个人。”
千墨没好气道,这个人真是,明明就避得开,还非要自己往刀上去撞。
郁千逸这才翻身起来,千墨连忙扶住他:“皇兄,你小心一点!伤口又会裂的。”
“无事。”
郁千逸口中说着无事,眉间却皱了一下,刚刚那一动,隐约间,扯到了他的伤口,刺痛了一下。
郁千墨见到他微微苍白的脸色,也不拆穿他。
她在床边坐下,看着郁千逸。
“我已经派云沫将君来阁包围起来,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郁千逸露出一个笑,他敲了敲掌心:“希望此次别让我们失望才好。”
“不会的。”
千墨笃定道:“现在,他们可是连最深的底牌,都忍不住动用了呢。”
“唉,此次事了,也该轻松些了。”
郁千逸从怀中拿出刚刚郁千竹呈上的那个盒子,看着里面的令牌,失笑。
“没想到,这位叔父倒是一个明白人。”
千墨看了一眼令牌,收回目光,淡淡道:“不是他是明白人,是他的一双儿女,才是明白人。”
“墨儿,你说的是,千澜堂弟?”
郁千逸微讶,郁千澜体弱,常年待在定威王府,足不出户,他竟然会是那个明白人。
千墨点点头,她脑中回想起那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若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那今日,或许又不是这般光景了。
“皇兄,我们应该庆幸,他是明白人。”
否则,定威王府也生出反心的话,就算他们早已不下地罗天网,也会是一场硬仗。
郁千逸笑:“那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堂弟了。”
“有机会的。”
千墨为他拉了拉身上的棉被,看着夕阳将天边染红如血。
“毕竟,这令牌,可就是他带来皇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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