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彻底愣住了。
在深蓝色丝被的拥簇下,穿着鹅黄色睡衣的叶祈远就这样陷在被子里。他沉沉的睡着,像一颗镶嵌在深蓝夜空中的星星。
相似的画面,让纪尧想起叶祈远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时候。那天晚上他从书房里出来,回到卧室,也是现在这样仿佛发现宝藏的心情。
进门换鞋的时候他的手套就已经摘了下来,现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把手上,纪尧稍微停顿了两秒才使力把门推开了。
这次他没有犹豫,转过卧室外间的沙发,径直走到安放着床铺的里间。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压到他的星星了。
纪尧放轻了动作走过去,坐在床边,注视着叶祈远熟睡的脸颊。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露出了一条小缝。
纪尧站在门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走之前到底关没关上卧室的门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自我怀疑,因为每次出门前他都会有些强迫的检查一遍。
但是现在,心里涌上的期待,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却让他罕见的不确定起来。
当然,他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准备放下行李箱直接开车去剧组逮人,也算是给叶祈远一个惊喜。
纪尧眼角似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本准备把行李箱放进玄关的柜子里就走,但是弯腰时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杀青当天,纪尧推了剧组的饭局,收拾好东西就往机场赶。
他中途转了趟航班处理了一下推不掉的生意,今天中午那条信息,就是在航班的间隙中给叶祈远发的。之所以只发了一条,那是因为纪总在飞机上没有信号,否则看叶祈远不回消息肯定少不了电话轰炸。
这让纪尧微微蹙了下眉,心想齐宏是不是又不做人,弄得一个剧组的演员连个摸手机的空隙都没有。
在脑海里凭空指责齐导不做人的某影帝,完全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在《银河帝国》剧组,拉着整个剧组疯狂追进度的行为。
打开门后,身材高大的男人没有立刻往客厅走。他先是把大衣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然后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消息页面。
心里差不多有了数,纪尧直接默认叶祈远没吃午饭。
在鞋架旁摊着一双拖鞋,样子看起来和他家里的很像。但纪尧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拖鞋。
他伸手把那双拖鞋摆正,然后打消了立刻出门赶往《无声》剧组的想法,而是换上鞋子,朝着里间走去。
因为他的鞋子绝对不会像这样横七竖八的放着,甚至有一只还翻了过来,鞋底朝上。
沉默了两秒,纪尧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太可能的猜测。
往常都是导演疯起来不要命,恨不得演员直接住在片场。到了纪尧这里,反而是他这个演员积极地过分,连伍迪都大喊吃不消。
有纪尧这位金主爸爸在后面拿着鞭子疯狂挥舞,《银河帝国》这个略显散漫的剧组这段时间异常的有效率。虽然之前纪尧鸽了一个月的戏份,但现在紧赶慢赶之下,杀青时间竟然和原来定下的没差多少。
这人睡得极其不设防,半边脸颊都压出了印子。这让纪尧又想到,在《颠覆》剧组的日子。严格来说,那是他第一次和叶祈远共事。
这人有时间就喜欢窝在椅子上补眠,脸颊枕着书皮,印出了“颠覆”两个字。
明明只是眼睛一扫而过的小细节,现在想起来却清晰无比,而且盈满了隐秘的快乐。
纪尧没有叫他,只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在回来之前,满脑子都是翻涌上来的各种想法。想这个人那么会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又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想他总觉得自己离得远,时不时搞事来挑衅他,等他回来又要怎么惩罚。
还想……
总之,一想到叶祈远,他的思绪就完全无法停歇。
可等到真正见了面,一切隐形的焦躁又仿佛都只是幻觉。他只坐在床边看着,就觉得心里快要满得溢出来。
一回来就发现心心念念想去捉的某人,已经乖乖把自己打包送进了他的巢,这种体验实在太过让人愉悦。
纪尧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要伸手碰一碰叶祈远的脸颊,看看是不是幻觉。但手都伸出去了,他又想到自己刚摘了手套,却还没洗手。
于是他又收回了手,犹豫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不想起身离开,干脆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叶祈远的额头。
嘴唇碰上皮肤的触感让纪尧很满足,但很快,叶祈远额头传来的热度便让他皱了眉。
这下纪尧顾不得什么想不想离开了,大步迈到洗手间冲了一下手,出来时一手拿了个浸湿的毛巾,一手覆上叶祈远的额头。
他刚刚注意了一下,洗手时用的是温水,不至于使温差太大,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被叶祈远额头的热度惊了一下。
纪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把侧睡着的叶祈远扶到仰躺,这才发现这人脖颈之下都被高烧蒸的泛红,可惜脸颊却红得不太明显,因此他才一时之间没注意到。
伸手捏了下叶祈远的脸颊,纪尧又叫了他两声。
这人醒的极为艰难,睫毛颤动了好一会儿眼皮才睁开一条缝。结果不知是认清眼前的人还是单纯说梦话,他迷迷糊糊的叫了声“哥”又睡了过去。
纪尧一边焦急,一边又涌上一股哭笑不得。他想,还好,这次没像上次那样叫他“妈妈”。
叶祈远一声“哥”叫的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出去翻找药箱的动作都放轻了些许。
这时候就体现出生活习惯的不同,叶祈远翻箱倒柜一通才找出两盒过期的感冒药。纪尧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药箱,里面各种功能的药物分门别类放的清清楚楚。
虽然纪尧不常生病,但他有每个季度都检查药箱的习惯。药物更换了一批又一批,连包装都没拆过,却硬是一盒过期的都没有。
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盒对胃伤害小点的退烧药拿过去,临喂药前纪尧又想这人没吃午饭就吃药,待会儿会不会胃疼。
要是叶祈远醒着,一定会嫌弃他事儿多,然后一把抓过药吃下去。
可事实证明纪尧的担心并没错,好不容易哄着半梦半醒的某人把药吃下去,结果没过一会儿这人就蜷缩起了身体,显然胃里很不舒服。
向来能当做制冷空调的纪影帝,这一晚硬是被叶祈远弄出一头汗,盯到了半夜确认他退烧,才靠在床边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叶祈远醒的时候,眼皮还没睁开,意识就先活跃起来。
他昨晚睡迷糊了,竟然梦到纪尧从A国回来,还给他喂药。没想到住纪尧家里,还有这种神奇的效果。
等把眼皮睁开后,动了动手指,叶祈远才感受到全身上下关节缝里都渗出一股酸软,连抬胳膊都没有力气。
但窗外大亮的天光却惊得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今天还要回剧组拍戏。
这个念头压过了一切,以至于叶祈远一转头看到本应该在A国的纪尧,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迟到了?”
疯狂赶完进度从国外飞回来要给叶祈远一个惊喜的纪尧:“……”
他非常不满:“你不应该先惊讶我怎么回来了吗?”
听到他这句话,烧了一晚上的叶祈远后知后觉跟着道:“哦,对,你怎么回来了?”
纪尧:“……”真的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纪尧很想打他,又舍不得。最终只能把水杯和药放到桌上,先说自己给他请过假了,又板着脸叮嘱了一句先别吃。
叶祈远心想,坏了,刚回来就把人给气到了,现在连药都不给他吃。
然后他便看到纪尧很快又回来,做着和脸上冷硬神情完全不符合的事,给他端来一碗熬得香醇的粥。
“先喝了粥再吃药。”
“你竟然还会做饭。”叶祈远喝了一口,虽然现在的他不太能尝的出味道,可光凭口感就觉得还不错。
纪尧看着他喝粥,又怕他现在没力气端不住碗,所以干脆伸手托着碗底,闻言只是道:“不会,买的。”
他话刚落,就见叶祈远直接跟着点头:“嗯,我想也是。”
纪尧忍不住伸手去拍他的脑袋:“存心贬我是不是?”然后他想了想,又接着斥道:“昨晚发着烧跑我这里干什么?出了事都没人来救你。”
乍一在自己房间见到叶祈远时,他是很高兴,但后来就忍不住后怕。幸亏他回来了,否则这一晚上下来不得把人烧傻。
叶祈远笑着躲了一下,这才有点纪尧当真回来了的真实感。他又想到纪尧昨天发的那条催他吃饭的信息,心想昨晚发一场烧,倒是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纪尧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喝完了粥,然后又把水杯递给他,盯着他把药吃了。做完这一切,叶祈远刚想缩进被子里,就听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冷不丁的问道:“昨天吃饭了吗?”
叶祈远顿时就是一僵,嘴角下意识扯出笑,脑海里迅速盘算着怎么说两句鬼话混过去。谁料纪尧根本没打算听他说什么,在问出话的同时就在观察他的表情,然后脸色便沉了下去。
如果只是一两顿没吃,这人绝对会给他插科打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像现在还得思考一会儿的情况,就代表绝对不止一天没吃饭了。
“叶祈远。”纪尧突然叫了他全名,冷冰冰的。
“你有出息了是不是?”
“我觉得我可以解释。”叶祈远眨巴了两下眼睛,却见纪尧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了眯眼看他,目光中压迫感很重。
但很快这压迫感却陡然坍塌,不知道是忍不住,还是实施惩罚,纪尧骤然轻咬在他下唇上。
叶祈远吓了一跳,连忙推他:“喂,我感冒了!”
“我刚喝完粥……”
“我喝粥前还没来得及洗漱!”
“唔……”
各种攻击方式都转了一圈,可某人明明洁癖严重,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叶祈远很快便撑不住了,他发现对于发了一晚上高烧的人来说,这种行为还真算得上惩罚。
他的呼吸快得像是下楼跑了一千米,原本酸软的身体更是软成一团。清晨的悸动混着发烧带来的后遗症,弄得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言说的状态。
得空偏开头喘气的时候,叶祈远拉过被子隔开了自己和纪尧,开始打感情牌:“我昨晚发烧了,特别累,想睡觉。”
他把被角直接拉到了鼻尖,嘴唇蹭到布料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兴许是感情牌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这人真的单纯想惩罚他一下,纪尧很快直起了身,拍拍他道:“睡吧。”
他坐在床边,本想看着叶祈远睡觉,但后来还是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卧室。
关上房门之前,纪尧想,这种惩罚方式不太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中午发过去的那条信息还静静的飘在列表顶端,叶祈远并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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