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必然会探头查看,顾愠立刻根据之前记下的路线跑到大楼侧面,几下拐进小路中逃离现场。
刚才莫里亚蒂已经电话报了地点,看来小男孩已经被解救,顾愠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转动着脖子打算回贝克街,说不定还能赶上哈德森太太的下午茶时间。
背后一阵疾风扫过,一个蛰伏跟踪了一路的身影突然出手。顾愠一偏脑袋,想避过攻击,却没成想来人只是扣住顾愠肩膀,翻转过来,随后顾愠便嵌入一个紧密到窒息的拥抱。
“你怎么敢”男人灼热的嘴唇贴着顾愠温热的脖颈磨蹭,感受着身下有温度的躯体,迟来的恐惧翻滚着黑蒙蒙地将心脏包裹。
哪里还看得到平时的伶牙俐齿,像是压抑到了极点,男人一口咬住颈边软肉,凶狠的力气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顾愠伸手环抱住男人,一下一下拍着背脊,满是安抚的味道“夏洛克,我在,我在这。
我的身手,你该是知道的。先前我就观察好了第一个落脚点,四楼的窗沿比五楼宽一掌,足够作为踏板。”
“这栋楼竣工23年,楼体老旧,今年三月还有一次窗框掉落的事故。呵,七楼,任何一点偏差你就能体会高位截瘫的滋味。”夏洛克这次完全没有被糊弄过去,死死盯着顾愠的所有神态细节,一寸一寸研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愠想多半是自己被那十几个雇佣兵拿枪指着,还敢反抗吓到了夏洛克,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透露一点自己的身手“从我跳下楼开始计算,那些雇佣兵会有两秒的呆愣,大脑在第三秒反应过来,将信息反馈给身体。第四秒开始行动,基本上第五秒才会探头向下找我。
而这五秒足够我绕到楼体侧面。我有受过专业训练,在到来的时候就寻找好了逃离路线。而且麦克知道我在这,他安排的车子就在这条巷子走出去的拐弯角。”
迈克罗夫特
眼前的夏洛克情绪有些不对劲,双目血红,薄而无色的嘴唇突然牵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神偏转到顾愠脖子上还带着血迹的伤口,声音又低又柔“我倒差点忘了还有那几个雇佣兵了。让我想想到底是几个来着,十三个。”
“夏洛克”
“也许他们说的对,我就是在等待这么一天。我想我做好准备了。”食指擦过血迹,
“sherock,ookat”
顾愠一手握住脖子里的观音吊坠,一手贴在夏洛克额头,一滴玉净瓶甘露滴入心神,晕染开的温和佛法起了镇定效果。夏洛克的眼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
“想想我们之前答应过迈克罗夫特什么。”
“迈克罗夫特,迈克罗夫特。哼,我什么时候听过他的了。”就算恢复了神智夏洛克对哥哥的嫌弃也是毫不作假。
“那听我的话,好不好。”顾愠抚摸着夏洛克难以喂胖的瘦削脸颊,看着这个一直自信嚣张,游刃有余的大侦探眼底那深深的恐惧和孤独,泛红的眼角有一点点水痕。同样有点情感缺失的顾愠终于尝到了愧疚心疼,她似乎触发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
“对不起,夏利。”
“你不是一个人。”
“好的,好的,我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你还想有下一次你现在需要为两个生命负责。女士,需要给你科普前三个月的守则吗。”
“等等,你知道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完全无视华生警告的夏洛克终于翘起嘴角“就你那点手段我可是唯一的咨询侦探。”
“行行行,我们爸爸最厉害了。”终于把这一茬糊弄过去的顾愠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
倒是骤然多了新身份的夏洛克多了点无措“咳,走了,回家。”
入秋的天气说不上很冷,但也有些小风,被强行穿上大衣的顾愠也不恼,只牵起夏洛克的手一起走向巷子口,一本正经的瞎扯“天还是蛮冷的,还给你一点温度吧。”
“左拐,我们避开这个路口。”
外面的教堂和花园里满是腻人的甜蜜气息,互不相识的一群人却可以热络的坐在一起。迈克罗夫特避开自己的父母,来到顾愠的化妆室,看着自己蠢弟弟亲自去挑的婚纱,眉头皱的更紧。
他的严肃在这一片梦幻花海中尤为格格不入。
“green,不要让我后悔我的这个决定。
上次不过是战略性跳楼,夏洛克就那样失控。他为了你,甚至动了杀念。我知道你有一些小聪明,也有点不为人知的小能力。但如果哪一天我发现你的存在会毁了他,不要怪我下手。
他是我弟弟,我赌不起。”
婚礼当天没有得到祝福,反而得了警告还被威胁,也就顾愠这种反社会还能维持住好心情,学着夏洛克平时的嚣张样子,冲迈克罗夫特翻了个白眼怼回去“我要是真死了,说不准你还挺开心,哼大不了给夏洛克再修改一次记忆啊,反正你也熟练。”
一个“再”字,藏尽了玄机。
他们都有对方的把柄,也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夏洛克。
大家长迈克罗夫特终是叹了一口气,熊孩子照顾一个是照顾,看顾两个也不太多。他这一生想来不会娶妻生子,就权当是自己养孩子罢了。
“上周家里吃饭,你闹着说想见见的埃及女王手镯,给你找来了。”迈克罗夫特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茶几那一堆礼物旁。
“哎呀,谢谢哥哥。”顾愠立刻一秒变成可爱小甜心,提着裙摆就想跑过来拆礼物。
如果福尔摩斯家有人会结婚生子,迈克罗夫特从来都相信那个人一定是夏洛克。
欧罗斯便一直嘲讽,也许他们这一代所有的零星人类情感,都集结在夏洛克身上。就算这样,夏洛克仍旧是社会学意义上的反社会人格,不得不说极具讽刺意味了。
现在想来,幼年的夏洛克还是一个会为了宠物犬“红鼻子”,而冲自己发脾气,哭泣的小孩。高智商外加天赋般的观察力,不合群带来的校园暴力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为了控制夏洛克的反社会人格,同时也是为了降低周围舆论带来的伤害,在他一次次的嘲讽式教育和警告下,夏利倔着脸,终于一点点学会抛弃内心柔软可笑的情感。
迈克罗夫特始终不确定,他刻意的引导是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感情的忠诚从来无法由圣经来守护。
看着神父手里的黑皮本,迈克罗夫特心里闪过不屑。
人类就应该把手放在进化心理学和自私的基因这两本书上宣誓。
家人的演绎法都是由麦克一手教会的,弟弟脸上的欣喜激动,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这么高兴吗。”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也许吧。毕竟是家里最蠢的一个了,做出这种决定也不奇怪。”欧罗斯牵着迈克罗夫特的手站在人群最后方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嫂子。
“恭喜你啊,控制狂,又变回一个人了。”少女清甜的嗓音也掩盖不住满满的恶意,“回到孤岛的滋味如何我等你很久了。”
就算是自己哥哥的婚礼现场,该插的刀子她总是毫不手软,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她讨厌所有和自己抢夺夏洛克的人。所有。
自然包括总是更让夏利在意的迈克罗夫特。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眼神也没有波动。
迈克罗夫特灰色基调的思维宫殿里,那个卷发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
送走了最后一个男孩,他的世界回归一片寂静。
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喜欢拈一块甜点,坐在窗前看着底下忙碌的城市,他仿佛不是这个城市的一员,只是一个孤独的看客,一个维持机器运转的工程师。
看他们行色匆匆,看他们悲伤与狂喜,看他们面无表情,看他们互相算计撕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