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呵出胸中郁结之气,双手不自觉地拽紧,一字一字坚决地低声说道:“区嗣辰,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说好的一年之约吗?那个约,我已经完全不想守了……”
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静得令人窒息,如溺在深水的不堪重负的窒息。
区嗣辰闻言身形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起初平静的神色也突然起了一丝波澜,他默默看着她拽得紧紧的双手,目光渐渐浓重了起来,薄唇微微咬紧,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做声。
这一刻,他觉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心脏好象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没有办法在继续下去……
农景茵怔怔看着他眼里清清楚楚流露而出的忧伤,心里痛了起来,久久不能言语。她明白他的心意,却也只能是明白而已。
可是,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为何她还会这样心痛?
良久,农景茵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却仍旧是非常非常璀璨温柔地笑意,她专注地看着他,还可爱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其实我是想说,能不能将那个期限改一改?一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改为一辈子如何?”
“你?”那个眉宇间本来隐隐有一丝凄苦的男子突然涌现出一脸不加掩饰的欢喜,他静静看她,英俊的脸上笑意愈来愈深,温和柔软的笑意直直地渗进一贯清冷的黑眸里,话音里也透着愉悦,柔声道:“好,我们说好的一辈子。”
下一秒。
他已经不受控制地跳到她身侧,轻轻将她拢入怀中。头埋在她带着清幽、温暖的女子气息的颈部,久久不能言语。
手臂间,农景茵感觉到他清瘦的身子微微地颤动,震得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她反手将他自己浑然不觉已在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抱住,笑了笑,似赖皮地说道:“一辈子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但为了避免你将来反悔,所以我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印记,证明你是专属于我的。”
区嗣辰一怔,农景茵却已轻轻松开他的怀抱,侧过脸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轻盈却柔软的一个吻,再往下,柔软的唇落到他的双眼、英挺的鼻,然后吻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区嗣辰忽然低眉看她,渐渐笑了起来,道:“这样好像我比较吃亏,不然公平点,我也要印上才有保障啊。”说完,他微微俯下身来。
农景茵闭上眼睛,唇上传来一阵再也熟悉不过的温软润泽之意,鼻息交错,她渐渐地忘却了身陷的一切,专注地随着那温暖澄净的气息而纠缠而沉醉。
她看似淡定,其实却是那么炽烈而深切地爱着他。
可是怎么办?老天爷好像已经收回了对她的庇佑,如今就算再如何不舍,她始终是要做出抉择。
车厢之中,静静的,两人相拥而吻。
………
是夜。
雨水细如针尖,又密若牛毛,细细密密竟是不肯停歇。细雨霏霏,顺着柳枝花枝流下,点点滴滴,似是落泪。
室内烛火摇弋,暖意不绝,却仍旧难掩一股凄凉与忧伤。农景茵理好衣裙在书桌前坐下,铺平宣纸,研好了墨,执起笔,侧头沉思片刻,随即挥笔一蹴而就。然后像是不放心,又细细地反复的读了起来。那是她要写的最后一封信,留给区嗣辰的最后一封信。
写毕,农景茵搁下手中的笔,持起那封书信,看着署名-------区嗣辰,眼角竟忍不住溢出了小小的泪花。
她将书信放置在一个醒目的地方,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回到床边。
屋内极静,隐隐约约能听见轻微平稳的呼吸声。农景茵端坐在大床上,微笑地凝视着睡得极沉的区嗣辰。
这样的静谧中,他仍旧沉沉睡着,浓密的长睫在眼下留下沉沉暗影,总也微微挑起的眉此刻舒展了,难得的平和。
他闭了如寒星一般的双眸,不再露出似笑非笑的莫测神情,这样温和安宁的区嗣辰,却是与她心目中那个温文尔雅的身影完全融合在一起。
农景茵怔怔地望着他许久,缓缓地勾起唇角来。没想到狐狸也有栽在她手里的一天,其实她早就向他下了迷药,而且为了防止一般的迷药被他识破,她还特意将迷药含至在嘴里,她知道他抵不住自己的柔情,所以他才会中招,此刻才会睡得如此的沉。
她迷迷蒙蒙想着,手已经抚了上去,纤细白皙的指尖缓缓地流连,划过他的眉宇、他的鼻梁,悄悄地在他的唇畔逗留片刻,犹犹豫豫地抱住他的脖颈,印上她的唇。
“区嗣辰。”她轻轻唤了一声,忍住眼里翻腾的泪水。
“茵儿。”睡梦中的人忽地呢喃了一声。
声音如清风徐过,温柔又柔情,这种低沉而柔软的声音,仿佛暖流,瞬间流进农景茵的心。
她眼里忍不住翻腾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绝望道:“区嗣辰,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舍不得…好舍不得……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没用,我恨自己的无能……我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设如此多的磨难,我恨所有的人,我恨,我好恨,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恨过你……”
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又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哀伤亦有小小的欢喜,“所幸在这个世界还遇上了你。不过-----”
她要走了,原来她所谓的一辈子竟是这么短暂。
农景茵抚着区嗣辰的发,千丝万缕,也乱不过心底的惆怅。心里万般不舍千般无奈,化作的也不过是断肠的痛楚。
“我走了以后,你不可以爱上其他的女人,你要记住,你永远只是我的……”那样委屈的蜷缩起身子,疼得仿佛心脏都开始抽搐。
其实,她真的是很自私。
她不愿意失去他,亦是不想让别人得到。她要他的一颗心永远执着着只为她一人开启。
她缓缓起身,门已被轻轻打开,屋外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轻盈地穿门而入,她咬紧了牙关,稳住了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手,带上门,无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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