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1)

“阵法?”

身后四人俱是一惊,有人环顾四周,喃喃道:“这也没人啊。”

倒是其中有个叫王瑞的年轻男子听到这话轻轻皱了皱眉,他家里是做风水生意的,倒是要比旁人多知晓一些玄学八卦的东西,此时接过话,“还,还有一种阵法能让人走不出去。”他生性腼腆,一路走来也不曾说话,此时忽然开口自是引来旁人的注视,被三个人直晃晃的目光看着,他的脸又红了一些,低着头犹豫了下才继续小声补充道:“迷阵。”

虽然不清楚迷阵是个什么东西,但能让一向有信心的二公子都皱眉的东西显然不是简单的东西,本来还以为运气好挑了一条没事的路线,如今看来,怕不是他们这路是最难的?原本就因为连续两场比赛有些超负荷的身体在想到这个可能后连带着情绪也跟着崩溃了,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声,一群人彻底炸了,“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种东西啊!”

“也太为难人了吧,一般人谁会这些东西啊?”

“太过分了,我们才是新兵啊!就算让那些老兵过来,他们也不一定解得出!我看他们就是故意为难我们!”

……

骂着骂着,瞥见前方谢池南的身影,倒是反应过来雍州大营的主帅就是这位二公子的亲爹,这样的比赛这样的难题,一般人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就算不是那位谢侯爷设定的,也肯定是经过他首肯的,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一群人忽然又变得讷讷起来,就连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二公子,我们不是说侯爷,我们,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嗯?”

谢池南听到这一句才回头,他刚才在想事,并未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此时看着他们一会青一会白的面孔还有眼中藏着的小心翼翼,略一思索倒也明白过来了。

他笑笑,“没事,我也觉得他们这次过分了。”

虽然早就知道他爹对底下的兵要求高,要不然雍州大营也不会成为整个大汉最厉害的一支军队,更不会引得那么多人不远万里跑到雍州来参军,可对新兵使出这样的阵法也的确是有些过于为难人了。

四人见他并未生气,甚至还和他们站在一个阵营,顿时松了口气,孙山更是忍不住说道:“是吧是吧,要不是刚刚大家都是一起抽签的,我都怀疑他们是在故意整……”

他还没说完被刘洲拉了下袖子。

“你做什么?”孙山皱眉看他,见刘洲拼命朝他使眼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僵着脖子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谢池南,见少年脸上凝滞的笑容,因为许久不曾喝水而变得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过了好一会,他才干巴巴地说道:“二公子,我,我乱说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他就是吃饭的时候听几个老兵在说谢二公子的时候多听了几嘴,知道这阵子那位桑将军脾气那么大是因为知道二公子进了军营,很多人都觉得他会针对二公子,所以他才……

他能听到的话,谢池南自然不会不知晓。

再次回到军营面对如今的桑岳,他的心中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察觉到底下四个人的注视,他还是抬起头,语气如常和他们笑道:“雍州大营一向公平,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何况桑……”他说到这稍稍一顿,接着才抿唇续说,“桑将军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说了一句便不再提这事,只继续说起别的,“他们设定这样的阵法也不是故意为难我们,而是想告诉我们行军打仗不易,以后我们面对敌军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难题,何况……”他说到这,忽然又扯唇一笑,“你们不远万里过来,为的不就是想多学些好的?要是跟其他军营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负手站在高处,脸上笑容灿烂,语气平和从容。

众人看得竟有些晃眼,等拿手遮住视线避开那个耀眼的笑容回过神倒是纷纷都点了头,是啊,他们来雍州大营除了崇拜谢侯爷之外,不就是因为知道谢侯爷从不藏私吗?在这里,就算最普通的兵也能学到许多东西,本来还有些崩溃的几个人经由谢池南这一通说,不仅没再气恼,反而还重新燃起了斗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二公子,你会解这个阵法吗?”

还有人问王瑞,“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阵,能解吗?”

王瑞红着脸摇头,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会。”他从小体弱,家里的长辈说他命格轻从不让他碰这些,刚刚的迷阵,他也只是小时候听他们说起,自己却是不会的。

四人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到谢池南那边。

被几人看着,谢池南倒是仍旧面不改色,只他也没办法给他们十足的保证,只能抿唇道:“我也得试试。”

他虽然小时候跟哥哥他们一起听父亲说过练过,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阵法这东西瞬息万变,有时候你解错一步,整个阵法都会随之改变。

就是不清楚这个阵法是死阵还是活阵了,要是死阵还好点,要是活阵……

手指下意识地捏住手腕上那一根发带,等触碰到某处纹路的时候,谢池南低头看了一眼,瞧见那朵熟悉的牡丹花,他原本还有些杂乱的心神忽然就变得平静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那朵牡丹花微微阖眼,几个呼吸后,他忽然睁开眼,跟他们说,“你们先休息会,我试试看。”

他说完就转身凝视四周。

余光瞥见身后几人并未歇息,反而看着他面露踌躇,他停下动作转头问,“怎么了?”

“我们能帮二公子什么吗?”最后还是刘洲鼓起勇气问。

谢池南一怔,须臾,却又笑了起来,他忘了,他们这是团队比赛,即使明知道他们不一定能帮忙,但谢池南还是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过来,我们一起看。”

四人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去,走到谢池南身后,他们不敢说话,倒是谢池南一边审视四周,一边主动问他们,“你们听过八卦阵吗?”

孙山几人皆是一脸怔忡的模样,只有王瑞点点头,见少年背着身又小声道:“听过。”话音刚落,就瞧见身边三人皆向他看过来,他心中紧张又因生性腼腆不敢开口,还是谢池南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鼓励道:“你说说看。”

王瑞这才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阵又名九宫八卦阵,传说是诸葛先生发明的,不过追溯到以前还有许多八卦阵的说法,我听家中长辈说,八卦阵有许多样式,我,我也只是知晓一点微末,不,不知道对不对。”

他说完又紧张地捏住拳头低下头。

谢池南却笑着称赞道:“你说的很好,八卦阵的确有许多说法和样式,行军中八卦阵可以利用不同的军种、地形还有人数演变成不同的阵型,不过我们今日这个阵法,”他沉默一瞬后说道,“大概采用的是八卦八门走法。”

“什么是八卦八门?”刘洲问道。

其余人也都是一脸不解的模样。

谢池南便解释道:“八门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卦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我们只要找到生门在哪就能走出去了。”

“还,还有死门?”

身形最为粗矿的吴勇一听这话却煞白了脸,“那我,我们要走到死门会怎么样?”

其余三人虽然没说话,但脸色也都跟着白了。

谢池南笑着安抚道:“别怕,我们这是比赛,他们还不至于把我们怎么样,顶多走不出去或者碰到什么陷阱罢了,不会有事。”见四人松气,他的语气却又变得严肃起来,“若这是在战场,生死就只在一瞬了,所以日后你们要上了战场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不可莽撞行动。”

刘洲四人只顾着拼命点头,并未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紧抿住的薄唇,等他们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谢池南已然恢复如常,看着面前俊美无俦犹如天神一般的少年,他们也只是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二公子真厉害。”

本以为先前两场比赛他的成绩已经足够令人惊艳了,未想到这位二公子还会这样的东西,看他的年纪应该是他们之中最小的,行事说话却比他们老练能干,实在令人折服。

谢池南听到这话却只是笑笑,“我今日说的也只是一些皮毛,也不清楚到底对不对,不过……先试试看吧。”他说着就继续定神往四周看去,沉默许久后,他忽然往一条小道走去。

四人连忙跟上。

本以为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在原地打转,可这一次,两边的风景却忽然有了变化。

“这——”

吴勇停下步子惊道,“我们……这是走出来了?”

孙山和刘洲还处于震惊中没来得及开口,倒是性子腼腆的王瑞红着脸激动道:“是,我们,我们走出来了!”他说着指着一处地方,“你们看,那有我做的标记!”

刚才上来之前,他在地上扔了一把石子,现在石子还在那,他们人却已经上来了。

谢池南往身后看了一眼,原本一直紧绷的神情也终于得以舒缓,他没再看底下,只跟其余四人说道:“走吧。”

说完就快步朝山上走去。

众人也知道他是奔着拿第一去的,自是不敢耽搁,忙应了一声,他们一边快步朝山上走去,一边却忍不住担心道:“也不知道其他组怎么样?有人上去了吗?”

“其他人上去倒是没事,要是许亥……”

“要怪就怪我们这个路线太难了,要不是二公子厉害,我们估计只能等人来救了。”

“二公子这样要是都进不了玄甲营,其他人就更加没这个资格了。”

他们嘀嘀咕咕,走到一处的时候忽然跟略显落魄的许亥碰上,陡然瞧见这人的身影,几人皆是一愣,别说是刘洲等人了,就连谢池南也愣住了……许亥也一样,他身上有几处伤口,脸上也有些一些血痕,看到对面整支队伍都在的谢池南一组,他原本要朝山上走的步子忽然顿住了,就在刘洲等人都在想法子要不要把人拖住让谢池南先跑上去的时候,他们却看到许亥在原地停顿一会后,忽然咬牙掉头朝山下走去。

“这——”

刘洲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闹不明白许亥这是怎么了。

谢池南看着许亥向山下狂奔的孤影,眼中却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招呼几人,“走吧。”

……

“来了来了!”有将士看到底下的身影,忙喊道。

原本就等得心急的桑岳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去,他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将士,自己站在最前面朝不远处看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那颗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脸上不可抑制地想扬起笑容,但想到什么又死死压住,刚刚急得都开始推人的人此时看到越来越近的那行人却直接转身背对着他们,还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秦森看到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好笑,被人一瞪倒也没去拆穿他,只笑着朝来人走去。

看到山上除了秦森、桑岳两位将军以及其余几个将士并没有其他人,一路小跑的一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刘洲激动道:“我们是第一!”

谢池南听到这话,刚才紧绷着跑上来的面皮也终于松缓了不少,他目光扫过不远处随风飘扬的旗帜,又跟含笑看着他的秦森点了点头头,如今还在军营,他也就只是喊人“秦将军”,喊完人又朝四周看去,待瞧见桑岳背对着他们,露出的侧脸却还是先前的冷清淡漠,他原本还含着笑意的脸忽然又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阿南,过来拿旗。”

直到听到秦森的声音,谢池南才重振旗鼓,他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转头跟身后的刘洲几人说道:“我们一起过去。”

刘洲四人一怔,迎着少年朝阳般的面庞,忙笑着哎了一声。

五个人一起上前,拿起了竖在地上标志着大汉的旗帜,真的拿到这面旗帜,刘洲几人的心情都很激动,他们爱不释手抚着旗帜,心中还有一种不真切的茫然感,似乎没想到自己真的成为了第一。

谢池南虽然不似他们这般激动,但眼中笑意也不曾减退,只是看着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桑岳,笑意稍凝,薄唇也跟着轻轻抿了起来。

秦森察觉出他的失落和难过,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池南看到他便又重新拾起笑容,正想说话,身后再次传来动静,他回头看去,便见许亥气喘吁吁跑了上来,不比先前瞧见许亥时他形影单只,这次他是整支队伍到达山顶的,看到他目光落在旗帜上遗憾的神情以及身后传来的自责声,“都怪我们,要不是我们,许大哥肯定能拿第一。”

刘洲等人听到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本来还抚着旗帜的四个人立刻扭头冲来人说道:“什么叫他肯定拿第一,你们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你——”

来人被这么一呛,激动的红了脸,他想说什么,看到谢池南的身影又轻轻闭上嘴,只是神色还是有些不甘。

许亥心中虽然遗憾却不见后悔,输给谢池南,他认了,他把视线从旗帜上收回来后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好了,是我技不如人,与他人无关。”他正想去一旁歇息,却听秦森喊他,“许亥,你过来。”

脚下步子一顿。

看了一眼秦森身边的谢池南,许亥略抿薄唇,还是朝人走去,抱拳道:“秦将军。”

“嗯。”

秦森看着人笑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刚刚的表现,我们已经知道了,你那会要是自己先上来,不一定会输。”

许亥听到这话,低眉抿唇,“我已经那样输了一次,不想再输第二次。”

谢池南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

秦森也多看了他一眼,二十条路线纵使再想公平也不可能保证是一样的难易程度,就像这次比赛,最难的就是甲字的迷阵和丁字的阵法,甲字的迷阵得靠他们自己走出来,要不然永远都会留在那边,而丁字的阵法也得靠他们打出来。

他们虽然一直待在山上,但底下是个什么情况,也是知道的,知道许亥这组人在闯阵法的时候起了矛盾,他们觉得许亥太独断,做什么从来不跟他们商量,而许亥觉得他们是拖累,以至于后来闯完阵之后,许亥独自一人就上来了,虽然是团队比赛,但也没有规定一定要整支队伍一起上来,若那会许亥一个人上来,谁是第一还真的不好判断。

只是没想到两支队伍碰面的时候,许亥明知道会输的情况下,还是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倒是比赢了还值得人钦佩。

秦森正要说什么,桑岳却已经调整好情绪走了过来,看着许亥说道:“既然进了雍州大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你的兄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丢下自己的兄弟。”他说着拍了拍许亥的肩膀,赞许道:“你这次做的不错。”

跟着又说,“以你的能力,总有一日能进玄甲营。”

许亥听到这话,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些舒缓了,闻言说道:“多谢将军。”

秦森也笑道:“好了,今晚大营有篝火晚会,等他们都上来后,你们先回去洗个澡,晚上好好放松下。”

许亥点头应是,正想离开,却听身边的谢池南说道“我今晚想回去下”,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人一眼,目光微垂在他一直紧握的发带上流连一瞬后又收了回去。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抬脚往一旁去休息。

桑岳一听这话却皱了眉,他看着谢池南,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闭嘴不语,走到一旁,没去搭理谢池南。

秦森也有些惊讶,却还是笑问道:“是东西没拿来吗?那你回头和侯爷一起回去吧,反正这几日你们也只是基础训练,晚上不用守夜,回去也没事。”

“不是。”

谢池南的手依旧握着左手腕上的发带,他的目光在远处群山流连,明知道那边没有青山寺,可他还是看着那处地方笑道:“我今天得回去见个人。”

秦森也终于看见了他手上那串明显属于女子的发带,想到之前侯爷提起的话,他略一思忖,问,“是……平阳郡主?”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身边少年耳廓微红,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眼睛,却还是没有犹豫地点头承认,“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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